('程偃颔首。炭盆放在床沿两步之遥,不多时整间厢房有了丝丝缕缕热意。见厢房里没有他的事,时明轻手轻脚退出去,恰好跟外面的程青南碰面。两人目光对上,时明耳朵一热跑开了。他拿了一碟葵花子仔细剥着,脑海里闪过许多。他从小行乞,坑蒙拐骗多了去,以前也不觉得有甚。可后来他跟着叙言哥,虽然他有时候性子还是跳脱,可他再没干过一件缺德事。因为叙言哥知道了会不高兴。这一次他偷溜去赌场是一过,怂恿程青南又是一过。程青南素来老实本分,如果不是他碎碎念,程青南也不会半推半就跟他一起犯错。时明感觉有点对不起人。ldquo啊啊啊啊helliprdquo时明把自己揉成鸡窝头,巴不得时间快些。这一茬过去吧,他以后再不犯了,真的!!程叙言一直睡到次日巳时才醒,程偃他们准备清淡适宜的肉粥,小菜,正午时候,程青南将小火煨的鸡汤端上桌。浓郁的肉香霸道的溢开,连吃九日馒头的程叙言喉头本能滚动。他还记得基本礼仪,克制进食速度。鸡肉被炖煮的软烂,入口即化,那股独属于肉类的味道安抚食道,下一刻又叫嚣更多。程偃将鸡翅去骨后放到他面前,程叙言抬起头,ldquo爹也吃。rdquo程偃:ldquo早饭吃撑了,不饿。rdquo他们现在并不算拮据,程叙言也就没推辞,直到腹中有七分饱意后程叙言停止进食,哪怕身体还在渴望肉食。程偃欣赏的看儿子一眼,笑道:ldquo下午可要出去转转?rdquo程叙言应下。程青南和时明赶车,程叙言坐在车内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热闹。程叙言问:ldquo这次春闱可有考生折在贡院里?rdquo贡院大门一旦关闭,除非春闱结束否则不可开。ldquo没有。rdquo程偃温声道:ldquo虽然有二十好几人病重,但至今未传来坏消息。rdquo不得不说,此次春闱考官们对考生的体谅很有用处,默许考生以被褥覆身,又命人煮制姜汤,这些对于考官们来说是微小的事,但对于考生们影响颇大。父子俩在车内交谈,倏地程叙言提及此次春闱考卷。他给三场考试分了难度等级。程叙言面色严肃:ldquo第一场偏难,第二场题量少,但是有两道策论题很是曲折。相比之下,第三场委实算简单。rdquo但这种不符合难易规则,一般都是简单,有些难度,很难。程偃轻轻敲击着方几,眼睑低垂掩住眼中大半情绪:ldquo你春闱的这些日子,爹在京城的各处逛了逛,打听到一些消息。rdquo程叙言:ldquo嗯?rdquo车轮子咕噜噜行驶过平整的地面,有种特别的韵律,伴着程偃的话语。上一次春闱,一甲三人,状元为中州人氏,榜眼探花皆为江南人。春闱录取名额三百人,其中九十人属赣地,八十来人属江浙一带,六十人属中州。其他地方的举人零零碎碎占剩下几十个名额,而来自北方的举人仅有寥寥三人。这南北对比实在惨烈。而上上一次春闱,一甲三人仍是南方人士,其中春闱录取名额,南方占九成九,北方仅考上一人。随着程偃讲述,程叙言心中那股违和感逐渐清晰,如同拨开云雾终于见得山石面目。他眸光颤了一下:ldquo爹的意思是helliphelliprdquo程偃合上眼,少顷睁开给自己续茶。ldquo难怪helliphelliprdquo程叙言低低呼出一口气。南方环境优渥,读书人重笔墨轻体魄,虽有人习君子六艺但总有偏好。程叙言在中州念书时,同窗中亦有畏惧马匹之人。真论身体康健程度,南方的读书人着实逊色北方读书人。谁都知道春闱九日连考熬人,读书人越往后越撑不住。如果最后一场考试题难,就算北方读书人身体撑得住,答不出来还是答不出来。所以这一次春闱三场考试的难易程度才这般调整,甚至连诗赋题也出的简单直白,策论一共五道,时事就占了两道。真的是很努力在削弱江南等地考生的优势了。程偃呷了一口清茶,茶叶微涩,他蹙了蹙眉。天子采取这般迂回之法平衡南北势力,想来朝堂上的各方势力胶着,局势不明朗。叙言这个时候入朝堂,也不知是好还是歹。似是看出程偃的想法,程叙言温声道:ldquo听闻成为进士后,要么入翰林要么入六部观政或外放,也不知等待我的是什么。rdquo不管是什么,期间又得耗几年。程偃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程叙言笑盈盈饮茶,末了点评:ldquo入口味淡,中下。rdquo程偃哼笑一声,既是揶揄亦是带点期盼:ldquo心中可是有把握了?rdquo程叙言眉眼弯了弯。之后的日子里,上京的茶楼,酒楼十分热闹。那些读书人玲珑心窍,待身体恢复后很快就琢磨出味,心中十分不甘。外面吵吵嚷嚷,程叙言待在小院看书,与他爹对弈,时明也很是老实,这日院门被敲响,程叙言捏着棋子点了点棋盘:ldquo阿明去开门。rdquo院门打开,时明看着外面的青衫书生呆住:ldquo请问您找谁?rdquo书生笑问:ldquo此处可是长源府程举人落脚之地。rdquo时明眼睛圆睁,他试探道:ldquo敢问您是?rdquoldquo在下是黔地人,姓叶,单名一字故,表字怀年。rdquo书生呈上一拜贴,时明刚要转交,程叙言已经行来。两人互相见礼,程叙言将人迎进院子,程偃在刚才时明开门时就吩咐程青南将石桌上的棋子收捡,同时程偃添上茶水点心,时间卡得刚刚好。叶故跟程偃见礼。三人落座,时明和程青南识趣的避开,程叙言疑惑道:ldquo叶兄见谅,只在下委实想不起我们在何处见过。rdquo叶故笑道:ldquo程兄不记得在下,在下却不敢忘记程兄,此次若无程兄,在下恐是撑不到春闱结束。rdquo程偃也看向儿子,程叙言更加疑惑。叶故起身对着程叙言打了一套掌法,虽然打的磕磕绊绊,但确实是程叙言在春闱时的掌法没错。叶故道:ldquo我的号舍当时在程兄的斜前方。rdquo他这般说,程叙言总算明了,叶故笑道:ldquo在下当时也冻的不行,见程兄在号舍活动就默默记下大半招式,没想到打完掌法之后身体很快便暖和了。rdquo第98章 会元程叙言没想到是这般由来, 有点滑稽,但仔细想来又觉得他无形中助人,自身也有些欢喜。缘法大概是如此。叶故是个善谈的, 又加上他是黔地人,与程叙言的籍贯地相连, 一些风俗亦是相同, 是以叶故说些俏皮话程叙言和程偃也能懂。院子里谈笑声起,日头逐渐升至正空, 程叙言顺势邀请人留下用午饭,叶故推辞两句就应下了。午后程叙言以为叶故会离开,没想到叶故又跟他闲聊起来, 两人对弈,最后叶故用了晚饭才悠然离去。时明看的目瞪口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