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言不再多问, 他进屋换下官袍, 着一身简单常服后去书房寻他爹。程偃正在看去岁的一份邸报, 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道：ldquo阿明都跟你说了？rdquo程叙言：ldquo嗯。rdquo程叙言在临窗边的罗汉床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ldquo豆豆近日气性大了些。rdquoldquo吃百家饭的鸟，不气性大些怎么成。rdquo程偃看到重要的信息，提笔抄录。程叙言也不扰他，抬首径直望向窗外，这会子余晖将散未散。而豆豆午时离开院子，这期间大几个时辰，换做平时豆豆早添置三四回食物了。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最初程叙言还颇为紧张，带着时明去附近寻找，谁知道半途八哥就主动现身了，落在程叙言肩上特别讨好的蹭程叙言的脸。晚霞中略过三两只云雀，正在吃肉泥的八哥倏地抬起头。它身侧的锦衣男子不解：ldquo豆豆，怎么了？rdquo随后关切道：ldquo可是嫌鳝泥不好吃？rdquo八哥敷衍的叫了两声，低头继续进食。待八哥吃饱吃好，男子期待道：ldquo豆豆，小爷可以摸摸你吗？rdquo八哥轻盈的几个跳跃蹦到他怀里，待了一会儿后，甩下一坨新鲜鸟屎就拍拍翅膀飞走了。男子又委屈又无奈，ldquo真是无情的鸟。rdquo但第二日，男子仍然会让人准备新鲜的鸟食，等待八哥飞来。男子身边的小厮不解：ldquo小五爷，小人已经打听到那只八哥的来历，您若是实在喜欢，花钱买下便是，何必每日耗时间等候。rdquo有时候八哥一整日不来，那些鸟食一应扔了去。小厮不心疼那点子鸟食，只是心疼他家主子。若是等候心上人也就罢了，等一只鸟算什么事啊。男子姓闻，单名一个朝，乃是长兴侯的老来子。在家行五，人称小五爷。听到小厮的话，闻朝撇了撇嘴：ldquo你懂个屁。爷是那种巧取豪夺的人吗？！rdquo他伸出手，在小厮的目光下又缓缓握紧，露出一个自以为邪魅狂狷的笑：ldquo要智取，智取明白吗？rdquo小厮：helliphelliphellip他不是很明白啊。ldquo明白明白。rdquo小厮殷勤道：ldquo不愧是小五爷，心性谋略远超常人。rdquo闻朝所谓的智取就是先用美食把八哥的心哄过来，再给八哥的原主人一笔钱，然后他彻底带走八哥。如果小厮知道他家小五爷所想肯定吐槽，小五爷的做法跟他的提议明明差不多嘛。暮色四合时八哥飞回来了，程叙言听到院子里的响动起身。八哥一见他立刻冲过来，ldquo叙言，叙言mdashmdashrdquo程叙言伸出手，让八哥落在他小臂上，故意道：ldquo饿了吧。rdquo八哥身子一颤差点掉下去，它歪着脑袋无辜的看向程叙言。程偃从书房出来看到这一幕，默了。他怎么觉得豆豆比以前更精了。程家父子都无意窥探豆豆吃的ldquo百家饭rdquo，不过程叙言还是会给豆豆演示一些常见陷阱，免得豆豆中招。盛夏日子一天比一天热，翰林院里也只有高位官员能分得冰。其他人只能扛着。午休时候叶故跑来寻程叙言，递给他一个竹筒，程叙言看了一眼：ldquo绿豆汤？rdquo叶故眨眨眼：ldquo尝尝。rdquo程叙言尝了一口，入口清凉甘甜，居然是冰镇过的绿豆汤。程叙言笑道：ldquo很好喝，谢了。rdquo叶故：ldquo你喜欢的话，明儿还给你带。rdquo顿了顿，他补充道：ldquo酸梅汤可还喝的惯？rdquo程叙言握着竹筒，笃定道：ldquo嫂子差人给你送的。rdquoldquo嗯嗯。rdquo叶故扯着领子用折扇使劲扇了扇，汗水顺着他下颌线滑落：ldquo天太热了。咱们又用不起冰盆，只能用些冷饮消减一二。rdquo程叙言想起他爹，于是晚上时候程叙言给他爹号脉，程偃不解：ldquo好端端的给我号脉作甚？rdquo程叙言收回手：ldquo我见爹脉象平稳，想来用些凉食亦可。rdquo时明得了吩咐嘿嘿笑：ldquo叙言哥放心，明儿我就去买冰。买回来咱们自己做。rdquo时值酷暑，冰价居高不下，时明买冰的时候也肉痛了片刻。不就是水做的，比肉还贵哩。幸好两日后天上下暴雨，将燥热降了降，程偃在家中许久也有些闷了，于是叫上时明和程青南陪他出去逛逛。晌午时候他们简单用了些东西，午后在一家茶楼歇脚。他们运气不错，正好赶上说书开场。时明趴在二楼木栏杆上，说书人的故事讲的极好，声调抑扬顿挫，情感丰富，时明听的如痴如醉。程青南也听入了迷，都不嗑瓜子了。程偃的目光扫过二人，无声笑了笑，曾经他也同人来茶楼听书听曲儿。他第一次听书还是在四岁那年，他爹带他去的。那说书人上了年纪，语调缓慢又苍老，程偃听到一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趴在他爹的背上，程祖父笑着打趣他：ldquo阿偃是只贪睡的小猪。rdquo彼时黄昏，橙色余光勾勒男人的眉眼，十分温柔。程偃摩挲着茶杯从回忆中抽身，他刚要凝神细听楼下的故事，敲门声打断他。程偃：ldquo谁？rdquo小二赶紧应声，随后交代天字号雅间的客人叫他传话，请程偃过去一叙。小二收了银钱怕程偃不去，他鼓动道：ldquo那位老爷说是您的旧友。rdquo第106章 柳悉小二回头看了一眼程偃, 飞快扣门：ldquo老爷，您的友人带来了。rdquo屋门从里边打开，来人四五十上下, 一身灰色交领长衣，想来是管家亦或心腹之类的人物。他飞快扫了一眼小二身后的程偃, 对小二道：ldquo你下去吧。rdquo小二：ldquo是。rdquo程偃被请进屋，天字号的雅间摆设十分雅趣, 内部空间亦十分大，用山水鱼鸟屏风分割为内室堂间，东南方条案上摆着一只浮雕莲花长口花瓶, 做旧的黄色花色添出一丝禅意，空中也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禅香, 静心宁神。程偃垂下眼, 拱手作揖：ldquo草民见过柳大人。rdquo桌案后的柳悉静默片刻，才笑道：ldquo你我旧友何必多礼，坐。rdquo程偃这才在对方面前落座。灰衣人给程偃斟茶，程偃微微颔首：ldquo多谢。rdquo灰衣人不理会程偃，默默退至柳悉身后。柳悉亦是四五十的年岁, 脸型偏长，眉毛不浓不淡, 眼睛较一般人略长, 年轻时不觉如何。如今上了年岁, 柳悉的眼皮松弛，更显得眼睛越发窄长，眼珠转动时透着一股子精明算计。偏他一身藏青色圆领常服, 头发简单的用玉簪束着, 一副儒雅文士作扮, 是以整体十分违和，总让人心里没个底。柳悉近距离打量程偃那张脸，虽然程偃眼角生有细纹，可眉眼平和，眸光似水清润，一身鸭卵青色长衫稳重又不沉闷，当真如书中的文士形象。柳悉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他道：ldquo许久未见，拂云与当年无甚变化。rdquoldquo柳大人说笑了。rdquo程偃道：ldquo岁月无情，却也怜众生平等。rdquo言下之意，谁都逃不过岁月洗礼。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