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华道:“妹妹也可以不嫁人。咱们一家一辈子都在一起不好?”林黛玉笑问:“妹妹才几岁?太太这就替她定了。或许她愿意成婚呢?”她道:“我方才是想左了。这家不好,难道没有别家?”宁安华问:“他家的人都不好?”黛玉不是对江明越有兴趣吗?还是她看错了?林黛玉垂眸,看她裙摆上绣的莲叶:“太太,薇大姑娘对温公子有意。江二爷……承恩公夫人不是让人去找他了?我问过舅舅,江二爷的文采分明比温公子好。”她仰起脸,笑:“他无心,我又何必有意?承恩公夫人没取中我,我也不能让咱家去赶着他家。”宁安华摸了摸她的额发:“玉儿有志气。”她说:“玉儿说得对,天下好男子多得很。你只管放开手挑。谁能被你挑中是他有福。若天下没人有这个福气,那就是福气留在咱们家了,家里更要高兴。”林黛玉双眼发亮:“嗯!”看时辰着实不早了,林黛玉便要回房。宁安华犹豫再三,问:“玉儿,我有一件事,得先问你的意思。”林黛玉忙道:“太太请说。”宁安华便附耳低声道:“是你柳太太……”林黛玉一时气愤,一时伤感,一时又叹息,听完便道:“太太只管做!只是爹爹和张主事私下提一句罢了,不碍着什么的。”林黛玉走了,天已亥初,林如海终于能回来。就算明日寅初就要起来上朝,他仍细问今日如何。知道他不听完恐怕都睡不好,宁安华没省力气,把该说的都说了。因黛玉还没下定决心不成婚,她便没提。再有江纯辉的心思并无实据,也没说。林如海思索半日,冷哼:“我正想和你说,这几个小子的文章都是什么狗屁,不如安硕多了!江家不愿意,我看还是玉儿的福分!”宁安华:“温澄和玉儿并列第一,快把这话收回去,不然连玉儿都说上了。”林如海:“他比玉儿大三岁,还只能和玉儿平手,回去该自愧自悔!”宁安华笑:“罢了,别气了,江家好歹还算实诚,没故意哄人。咱们再挑。”林如海憋着一股气,不言语,宁安华都要睡着了,才听见他说:“江家老二那首诗倒不像藏拙。”宁安华清醒了两分,想说什么。可这也只是林如海自己的感觉,做不得准,她便索性睡觉。江家谁还有心,一定会再来的。睡得太晚,似乎才闭上眼睛就该起了。宁安华还记挂着柳月眉的事,等林如海洗了脸,她给梳头时,便说:“表哥帮我一个忙。”林如海忙道:“妹妹说。”宁安华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又道:“我昨日先问过玉儿了,玉儿同意,这件事也不会有损玉儿的名声。”反而林家对女婿的要求传出去,还能表露结亲之意的,才值得林家费心思考察。林如海却没应。宁安华给他插上青玉簪,问:“表哥觉得不妥吗?”林如海叹:“不是不妥,是我……”他回身看宁安华:“是我也曾有妾,怎好以此去说别人。”宁安华问:“张裕成是有子有女,见色起意,表哥是吗?”林如海忙道:“虽然不是,可——”宁安华接了这句话:“可有妾就是有妾,不分理由。”林如海道:“正是。”宁安华一笑:“表哥这么想,我很高兴。”她推林如海起来:“但你已经‘迷途知返’,‘改邪归正’了。你非要觉得你有过妾就不能说别人,咱们也别要求女婿了。万一玉儿无子,女婿要以子嗣为借口纳人,你是应是不应?”她问:“还是表哥觉得,这是张家的私事,你不想管?”两人对视。林如海忽然一笑。宁安华微恼:“你笑什么?”林如海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妹妹变了。”他直起身,笑道:“有机会我就说。”直到他去上朝,宁安华也没问出来他口中的“她变了”,到底是哪里变了。她真的变了吗?但朝散后,另一件事让她暂缓了对这件事的思索。河南再次大旱。国库却无银两赈灾。上命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各自派人,与忠顺亲王和仪鸾卫指挥一同南下,调查河南旱情是否属实。第84章 钓鱼执法夫君出门半年, 才回来两个月,又要走了。卢芳年坐在窗前,隔着玻璃窗子, 看窗外的草木似乎都在烈日下没了精神。她心里酸酸的,还有些后悔。昨天宁夫人那么耐心等她问, 她怎么就没问出口呢?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这宅子里的事, 她只管内宅两进。内宅里当差的一半是她的陪嫁,一半是夫君成婚前才从外面买来的。就这么三四十人, 每日不过两三件事。罗家又和别家甚少往来, 不过与卢家、林家还算亲密, 与江家、张家等只是平平。平常一日所有要办的,加起来也只用她三两刻钟。今日的事她早在上午就办完了。上无公婆挑礼寻错,下无家事繁杂劳神, 夫君位高,对她不算疼宠,却有尊重爱护, 她年纪轻轻就有三品诰命,还无姬妾丫头烦她的心, 这样的日子有几个女子不羡慕。娘这两年来信, 也劝她好生和夫君过日子。可她还是不满足。卢芳年枯坐,陪嫁嬷嬷丫鬟们看不下去, 又是给她拿书,又是拿伞劝她出去散散。她不忍相拒,便依言出去转了转。家里这些景早就赏过百十遍了,再无可赏之处。卢芳年转了一圈仍又回来, 捧了一会书,一个字也没看下去。拿起针线, 做熟了的东西,倒没戳着手,只把鸳鸯的翅膀绣错了色,红绫儿肚兜上的鸳鸯是红翅膀,看上去成一色了。她咬着唇,赌气把肚兜仍回针线筐里,往床上一倒,拿帕子盖上脸睡觉。昨夜她失眠,直到四更方才睡了一会,五更就起了。此时虽是赌气,因把心事放下,倒实打实睡了两个时辰。她醒的时候,天已黄昏。嬷嬷丫鬟们服侍她起床,回晚饭已经好了,问她什么时候用。夫君外事繁忙,许久没和她一起用过饭了,今日又得了不日离京的旨意,更不会早回。卢芳年半点不饿,但怕陪嫁们担心,还是命摆饭,随意吃了几口。嬷嬷们苦劝,她不肯多用,也只得撤了饭菜。等到二更将过,罗焰终于回来了。天将子初,他却没直接回房歇息,而是先至后院看一眼卢氏。孝慈太后死后,似乎成了默契,只要他在京中,不管回来得多晚,都要先去见她一面。他不去,她会一直等。卢氏果然还在等他。她陪嫁的人都乖觉,他一进来,就避出了门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