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想起今天下午轮到她念广播稿,少说也要在播音台待上两个小时,整个人顿时泄了力。那未免太无趣了……就在这时,只听发令枪“轰”的一声震响,起点处预备的八名男生如离弦箭般飞驰出去。被她嗤之以鼻的什么萧什么草就如同性转版的许帆,与后面七名同学拉开了神与人之间的距离。他还穿着那件救护车班服,忽略图案,随风飞扬的衣袂幻似雪光,少年在风与光中奔跑,却比狂风还要无畏,比强光更加刺眼。阮芋酝酿了很久的“逊毙了”三个字就这么夭折在喉间。好多女孩在尖叫,红着脸捂着嘴,不敢相信原来战胜萧草的竟然是更帅的萧草。阮芋心里估摸着,照这个情况,大概率看不到萧樾在引体向上比赛出大糗了。他的肌肉匀称却不过分发达,身材偏瘦,体重维持得很好,说不定能唰唰唰连做二三十个。当然,前提是他不脱手。-午休过后,下午的比赛项目繁多,操场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到处都很热闹。阮芋和另一名高一年级播音员一起坐在播音台后面,手边放着一沓加油稿。加油稿由各班班长上交,经过广播站高二学生筛选,交到高一播音员手里朗读。播音员自己是没有筛选权限的,所有学长姐选出来的稿子都要读,当然,只要动作够快,把不想读的团起来丢了也没人知道。播音开始前,后勤组的老师过来指导她们播报赛事流程的要点和注意事项。说完正事,老师又笑眯眯地和阮芋拉了会儿家常,问她在学校过得开不开心,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什么需求一定要及时告知学生处这边,老师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她。阮芋讪讪地说自己一切都好。非要提需求的话,那么她希望能拥有一个闲出屁来的全科辅导老师,随时随地一对一指导她对付那些坑爹的题目。下午的赛事于两点整正式开场。阮芋和另一名播音员小伙伴轮班读,每人半小时。大约两点半的时候,同伴将话筒交给阮芋,阮芋深吸一口气,开始第一次正式播音。这次播音不用自我介绍,当她的声音从无数个喇叭中传出,全校上下似乎都安静了一秒。仅一秒,转眼便热闹更盛——“我去,我等了好久的甜妹嗓,终于又听到了。”“老兄你不蹲下吗?教练喊预备了,别是被广播站的小姐姐勾了魂吧!”“加油加油马上到终点了!快过来我扶你……哎哎等等再来,离我远点,我听不清播音员说话了……”……播音台位处观众席最上方的主席台中央,路人来来回回,很少有人在这里驻足。直到阮芋开始播音,主席台旁边多了好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探头探脑交头接耳的,都是来围观她。阮芋淡定地念完第一份加油稿,旁边的后勤部志愿者提醒她该cue赛事流程了。“请高一9班至高一16班参加男子引体向上项目的同学到体操区集合检录。”连念四五遍之后,后勤部那边收到集合完毕消息,阮芋才开始读下一份加油稿。她还是有点好奇萧樾能做多少个。想知道这个并不难,围观他比赛的人肯定很多,不用问都有人告诉她。比如乔羽真。阮芋又念完一篇稿子。下一篇,看到第一行字,她会心一笑。“接下来朗读的是来自高一12班的加油稿。”读自己班的稿件肯定要更卖力些,阮芋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绘声绘色道:“这是一场意志力的拼搏,也是一场速度的挑战。即使只进行到预赛,我已经能预见你在决赛上一往无前的样子,萧樾同学……”……阮芋在这儿生生卡了一秒。这尼玛?!为什么他们班会有人给萧樾写加油稿?!!集体荣誉感呢?团队凝聚力呢?怎么会有人为了美色抛弃了做人的原则和底线!职业操守不允许阮芋停顿太久,她也不是文豪,没法一边朗读一边临时改词,只能硬着已经发僵的头皮身不由己地继续念下去。“……萧樾同学,你就像天空中翱翔的雄鹰,驰骋在跑道上,也驰骋在我们所有人心间。”“……萧樾同学,你努力的样子,你拼搏的样子,你奋勇争先的样子,无不让我感到骄傲,感到自豪,感到热血沸腾。”“……当你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你飞向高空,你是否听到了我发自内心的呐喊?”淦。阮芋想杀人。如果杀不了人,来个人把她杀了更好。短短两百字的加油稿,读得她生不如死,好几次想要撕了稿件砸了话筒与所有的一切同归于尽。念完的那一刻,阮芋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她读不下去的稿件了。只要能通过学长姐的审核,她甚至可以坐这儿念经。……操场以东的体操区。在少女甜软嗓音的召唤下,来自半个年级八个班的男生聚集在了单杠附近的检录台。“萧樾是不是中午吃坏肚子了?”乔羽真问身旁的劳动,“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劳动想了想:“没有啊,他中午吃得很正常,也没钻过厕所。”检录之后,萧樾走出来喝了口水,劳动瞅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确实有点可疑,双颊很白,耳朵却泛红,好像冬天受冻了的样子。劳动对此没太在意,他现在心思有点飘。不仅是他,全校男生估计都有点飘。他们已经在阮芋嗲里嗲气的声音里泡了近十分钟,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有点膨胀。萧樾抽到第三个上场。他像是有点累,排队的时候靠在树干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第一个人上场了,他做了七个。第二个人上场了,他坚持了挺久,做了十一个。裁判老师边低头记录成绩边说:“三号过来。”隔了会儿,他抬起头:“三号?”低头看一眼名册,再抬起头:“高一9班萧樾,运动员编号150919……”“在。”萧樾终于应声。他刚才在等,等阮芋把这一篇加油稿念完,也许下一篇就换人读了。可惜世上的“也许”多半并不遂人意。萧樾走到单杆前,掌心抹上石灰。耳畔再次传来那过分甜腻的人声:“接下来朗读的是来自高一12班的加油稿。”他抿了抿唇,认命地握上金属杠杆。裁判还没按表,他一动未动,就有女同学按捺不住的尖叫从不远处传来。计时开始。前十秒内,萧樾面无表情地展示了何为“引体向上发动机”,每一下的节奏时长完全一致,除了手臂和肩背的肌肉微微绷紧,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一丝艰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