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怕被人家拒绝啊?”她忍不住讥讽,容齐也不恼,尖头铣刀继续在手中没完成的小人木头上刻下衣饰的纹路。大多数时间,秦漫发现容齐这人无趣得很。还是那只魇兽都要好玩许多,可惜那只魇兽又只爱追着那只猫跑。而那只猫,两三年过去了还只是巴掌大一点,简直奇怪。源儿和魇兽今日都没过来,秦漫不能理解地对容齐道:“你成日往我这跑,就不怕源儿吃醋吗?”“不会。”容齐吹了吹木屑收起刀具,“我跟源儿说过,你是我妹妹。”秦漫:……呵,不要脸。夜色还未完全降临,小荀子倒先急匆匆地寻来了。太后驾临容齐寝宫,正等着他回去。母后…容齐神色一凛,“可知道是为何事?”“说是,魇兽打搅了太后。如今魇兽正被太后手下捉着,要处死呢。”小荀子越说头越低,那魇兽可爱得紧,可太后可是不留情的,源儿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伤心。容齐随小荀子一路急回,符鸢正在殿中主位上慢吞吞喝着茶。那只通身雪白的魇兽,如今却满身染了血红,悄无声息躺在殿中心,一滩血液触目惊心。容齐步伐迟缓,难以镇定绕过魇兽的尸体,走到符鸢身旁。“母后…”他不知如何开口,面前的这个人是他母亲,却从未给过他一丝母亲的温暖。从小到大,欺他,辱他,皆是他这个母亲的允许。也是她,最恨他,恨不得他去死,恨不得他不得好死。只会一遍又一遍逼迫他去复仇,逼迫他也要充满仇恨。不过杀了一只畜生,他脸色竟这么难看。符鸢慢悠悠放下茶盏。“这畜生是你养的?”容齐低目,遮去眸中万般情绪,“是。”“玩物丧志。”只得到她冷冰冰的评判。“你如今当自己是长大了是吗?那就拿出一个皇帝的样子来。宸国这些年招兵买马,眼看对西启虎视眈眈。”容齐沉默以作反抗,符鸢冷笑,“北临要借西启之道北上伐尉,已派使者来商量结盟之事。你不把精力放到国之大事,一日日沉迷这些个玩意儿,实在是叫哀家失望。”“你可还记得,我们大仇未报!”报仇,报她的仇。容齐闭眼,闹心都是无奈的凄凉,“母后,孩儿知道了。今后必定不会再犯,与北临结盟之事,孩儿会细细斟酌,还望母后宽心。”宽心?她如何宽心?既是如此,就别怪她心狠了。符鸢今日本就是怒火气大,看容齐的反应更加心寒,多看一眼就止不住多恨一分,拂袖而去。小荀子往后退了两步恭送太后,容齐看着静悄悄的魇兽,心痛得厉害。这几日人界渐入秋寒百花凋零,源儿只能去其他地方为容齐采花酿蜜,常有时日不在宫中。容齐看着那魇兽,眸中带殇,“埋了吧,别叫源儿知道了。”“不让我知道什么?”源儿恰好回来,听见容齐和小荀子的对话。都来不及阻挡,就见殿中醒目的魇兽。源儿吓了一跳,她的猫却比她反应更快,跑到魇兽的身上,开始蹦蹦跳跳起来。容齐怕源儿伤心难过正要规劝,见那魇兽已经吐着舌头爬起来了。身上的血液一阵光后又变回干净的皮毛,还摇着脑袋向那只小猫讨好。猫咪在他脖子上踩奶,不要脸的大个子,又学它装死。容齐和源儿才舒了一口气,上前摸摸魇兽的脑袋,就说嘛,好歹是只仙兽,怎么会轻易就死了呢。魇兽的脑袋在源儿手心蹭了蹭,邀功似的吐出来一个梦境。蓝色的,悬浮在空中。梦中之人,分明是符鸢。数年之前,宸国一家独大,北临还是软弱可欺之国。符鸢本是宸国公主,北临皇帝宗政允赫在北临被宸国吞并后,不惜手段接近符鸢,在得到她的芳心后,利用其起兵造反。也是那时候,西启北临纷纷独立。宸国没有因此而亡,江山却换了主人,符鸢一家被满门抄斩。符鸢没了利用的价值,更被北临皇打入冷宫。国本不稳,当寻求结盟,西启和北临国土接壤,两国君主有此意向,西启国容毅却看上了北临皇的宠妃云贵妃。宗政允赫不愿意割爱,便将符鸢下了毒送给容毅。那是符鸢人生彻底埋葬的开始,她受了容毅怎样的屈辱,她就有多恨西启和北临。国土没有了,所有的亲人被屠杀干净,都是拜宗政允赫所赐。他对她从来都是虚情假意。更甚至,亲手将她送给别人侮辱…容毅看上的原本就不是符鸢,过后更将她视作对北临的屈服,将所有的戾气统统发泄在她身上。符鸢的容貌也因此被毁,终日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怀上容齐后,符鸢体内的天命之毒发作,为了活下来,符鸢将所有的毒都转移到容齐身上,所以,容齐注定活不过二十四岁。这是,天命。怪不得,怪不得她那么恨他。他是她受尽屈辱的证明,是她一切苦难的存在,她恨得一次次都想要掐死他。却最终,还是留下了他的命。他是她的棋子,也是她的孩子。源儿曾说过,黄色的梦境是虚构的,蓝色的梦境,是真实的。符鸢这么多年,究竟生活在怎样的地狱沼泽。那梦境里的画面恶心至极,容齐一把捂住了源儿的眼睛不忍再看。所有的无能,愤恨,想要陨灭整个北临国的疯狂念头扭曲横生。源儿感受到他的愤怒,轻轻握上容齐颤栗的指尖,声音很软,“容齐,我不怕的。”梦境已经消散了,源儿握住他发凉的指节,“容齐的娘亲只是太痛苦了,她也很爱容齐。”就像润玉的娘亲一样,她们都太痛苦了,命运对他们太不公。容齐恨过他的母后心狠手辣,恨过她的狼子野心。却从来不曾想过,上天对一个人可以有多偏爱有加,就可以对另一个人多么暴戾恣睢。“源儿,”容齐感情失去依靠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这一刻他突然害怕失去。不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注定是任人宰割的蝼蚁。“源儿,假如有一日你的容齐变得很坏,你还会不会要他。”他真的害怕,害怕不能保护她,也害怕被她所厌恶。源儿双手回拥着他,他像个小孩一样无助。抱着他,能给他一点点安心。“无论容齐变成什么样子,源儿都会在的。”除非,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第79章 西启地候适宜,一年四季轮流……西启地候适宜,一年四季轮流交换。冬日寒冷,连着好几墨云阴沉,终在一日下起了大雪。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院内的梅花也开得香气悠悠冉冉。一夜风来,带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落落,堆满了西启整个皇宫。好纯白的雪,掩埋了一切不干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