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新娘子哪个不是欢欢喜喜的?哪怕是不愿嫁人的,脸上也该有怨怼之色,或是对娘家的不舍留恋,哭成个泪人也属实正常。然而这个新娘子脸上,笑也没有,哭也没有,神色平淡无波的让人完全猜不透,实在怪得很。喜婆心中嘀咕了几声。这些豪门大族啊,就是水忒深了!……如果能重来,江月蝶一定不会让沈悯舒进门。虽然不知沈悯舒用了什么,但想起温敛故曾说过她身上“有蛊毒”,江月蝶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那一闪即逝的光芒,八成是类似的东西。比蛊虫更高级的存在,可能是刻在符文上的阵法。类似傀儡师?江月蝶心里发苦。玩归玩,闹归闹,生气归生气——她从未想过要温敛故的命啊!随着轿子的颠簸,江月蝶头昏脑涨,仿佛熬了三个通宵般神志不清,脸上的五官也愈发不受她控制。[笑。]昏昏涨涨的脑中传来一道命令,不是沈悯舒的声音,而是一道娇媚的女声。江月蝶从未听过这个声音,可是这个语调,却又让她觉得无比耳熟。总觉得好像在不久前,有人用这个调子和她说过话似的,江月蝶迷迷糊糊地想到。然而这个想法也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剧烈的束缚感传来,江月蝶觉得自己的手腕脚踝上都被拴上铁链捆绑,身上压得极沉,像是有人在操控她。用尽全身灵力死命抵抗,依旧并杯水车薪,不得其所。江月蝶泄了气,索性不在挣扎,任由那人操控着自己,被侍女们搀扶着,面带微笑的走到了门前。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众人如流水般褪去,干干净净,顷刻不见踪影。穿着华丽喜袍的女子手持遮面扇,缓缓步入室内。龙凤花烛,灯火摇曳。昏黄灯火下,嫁衣上用金线绣着的纹路如同河流般缓缓流淌,纤腰素手,一步又一步,她走得很慢。裙摆散开,犹似春日繁华盛。这是江月蝶第三次穿嫁衣。温敛故弯了弯眼睛,心中更加愉悦。第一次是为了迷惑稻草妖,第二次是为了引出火狐精魄。而这一次,是因为他。“你一共穿了三次嫁衣。”温敛故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月蝶,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病态的执拗。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自语。“只有这一次,是因为我。”不是上天注定。温敛故清楚地知道,他从来不得上天偏爱。这是他抢来的机缘。几乎就在话音刚落时,巨大的情绪再次涌来。极致的厌恶,急迫的躲避,能够吞噬一切的忧惧。可怖的情绪滔天巨浪般地向他涌去。温敛故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脸色更苍白了三分,一瞬后,扯了扯嘴角。她在担忧谁?是那个叫“沈悯舒”的人么?若是以往,温敛故绝不会这样揣度,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已经知道,是他破坏了她回家的计划。温敛故缓慢地眨了下眼。那她又在惧怕什么?……在怕他吗?是了,她现在也该知道,他不是什么“温润君子”。即便在妖族中,如他这般,也被称为“怪物”。温敛故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紧攥着手中之物,几乎要笑了出声。哪怕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在这一刹那,温敛故无法像是以往那样在心中漠然地分析利弊,找出最合适的表情应对。过去的二十余载苍白无力,温敛故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适合用于眼下情状的神情。努力控制步伐的江月蝶快累死了。她不敢走的太快,生怕自己一靠近温敛故,就被人操控着捅了他刀子。江月蝶用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的不速,并努力用眼神疯狂暗示温敛故,企图让他发现自己的不对,然而江月蝶悲哀地发现——这人居然在这种时候走神?!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总是喜欢穿着白衣的温敛故,今日穿着大红喜炮,艳丽颓靡的色彩落在他的身上,也只能成为陪衬。看到他向自己大步走来,江月蝶气得牙都要咬碎了。温敛故眉梢微微一动,忽然笑了出声。“你想杀我。”江月蝶手一抖,吓得差点将短剑抖出来。这把短剑是临行前沈悯舒给她的。无论是他,还是他背后之人,都没有发现江月蝶身上其实还有一把匕首。江月蝶焦急万分,张嘴就想要解释——“对,我就是来杀你的。”——这才不是她想说的!江月蝶一下崩了理智,再不克制自己,在脑中疯狂辱骂操控她的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