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反问问出口,被问的人却露出了更迷惑的神色。五号眼眸里划过一丝困惑,仍然坚定地点了点头,但为青涿预留出了一个台阶。“您如果确实对这件工作服有兴趣,明天到我家做客就可以一试。”青涿倒没功夫理会什么台不台阶的,他从善如流地把衣服挂了回去,一颗心却灌上了沉甸甸的重量。没道理啊,傅弘就是穿着这种白大褂死去的,齐医生为什么在这时候会加以阻拦?是时候未到,还是他其实有哪一个环节想错了??手头已知的信息本来就少得可怜,如今还有一条本来盖章定论的线索被重新打上问号,青涿只觉得头疼。他深深看了一眼医生深邃的眼瞳,却无法突破表面的黑色瞳膜继续往下探究其真正的意图,只得随便挑了件灰蓝色常服,不在意地摇摇头。“没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在五号不知真情还是假意的再三叮嘱下,青涿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物后才出了休息间。因为鞋袜也完全湿透,“贴心”的五号还取了双一次性拖鞋让他穿上。“走吧,准备去实验室。”医生克制而绅士地扫了两眼焕然一新的卷毛青年,带头走出了门。实验室在十层,这些高楼层被第一医院规划为研究与配制药液的区域,因此少有人往来。刚出电梯,朵朵就抽了口冷气。“怎么了?”青涿警觉雷达登时竖起。朵朵盯着手里的手机,愁上眉梢,“有人的失控症恶化了……就是那个无言,聋哑人,他昨天受控范围还只是一根手指,今天扩散到整只手掌了。”这是自从前天线下集会后第一个恶化案例。医生的脸色也肃然起来,紧迫道:“时间不等人。今天的实验做完后,我会找时间联系他看看情况。”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地方。实验室的门由厚重的钢板制成,门边墙面上嵌了台刷卡机。五号取下胸牌,按在机器上,钢板门便在一声沉重的“咔”声中微微开了条缝。“这是我以个人名义向医院申请的实验室,不会有其他人来,所以不必拘束。”齐医生率先推门走了进去。门内的实验室被一盏盏悬于天花板上的照明灯点得通亮,大大小小的器材陈列在眼前、杯皿与试管整齐叠放于收纳器内,一股化学药品的味道如烟雾般弥漫到青涿鼻尖。“看起来好专业。”朵朵发出感叹,动作都有意放轻,下意识避开了那些看着格外贵重的器械。实验室内还有几扇钢板门,连接着不同的空间,五号走到其中一扇门前,指关节敲了敲,“外面那些大部分都是和我工作相关的研究,这里面才是今天实验的重点。”叩门声响略有些沉闷,不难听出这扇门的厚度。“实验的目的是检测不同颜色、闪烁频率、亮度灯光下影子的情况,不超过五分钟。”五号说,“为了避免对检测仪器有磁性干扰,你需要把身上的金属制品都留在外面。”这是对青涿说的,而他很快听出来某个不妙的用词。“我?”他反问,“朵朵不进去吗?”接收到二人的目光,五号平静地解释:“人数越多越容易对实验结果造成误差。”朵朵一向对医生抱有感激敬仰之情,对于这种细枝末节无不言听计从,当下就拍拍卷毛青年的肩膀,爽利道:“没关系,我就留在外面,等你出来再告诉我是什么感觉。”好嘛,冰冷滑腻的毒蛇终于露出了尖牙。青涿面色复杂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交到朵朵手上。“不用害怕医院,更不用害怕医生。”见他如此,五号倏而笑了笑,“实在无法面对的话,你可以把眼睛闭上。”这是对青涿先前胡扯的“恐针”“独自进医院会吓到晕倒”等话做了安慰。安慰得很好,下次不许安慰了。“知道了。”青涿懒懒应道。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抬到他面前,给面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他身子一僵,本能地将上半身往后仰了仰。鼻梁两侧骤然一轻,有什么东西自太阳穴下滑开。“金属制品,你漏了这个。”覆盖着白色手套的手指一勾,眼镜两侧的支腿被交叉合起来,由五号捏着转交给朵朵。眼镜被撤离的一瞬间,青涿眸内的整个世界都翻天覆地。大面积的物体被一个个色块取代,稍微小一些的东西则直接被色块边缘吞没消失,仿佛进入了一个由小孩用蜡笔挥就的简笔画世界,目力所及全变得抽象了起来。而五号离他很近,近得连这双高度近视的眼睛都能分辨出模糊的五官。青涿下意识地想揉一揉眼睛。“那,我们进去了。”他看到五号的嘴似乎在一张一合,视力的退化对他的听觉并没有进益,反倒也一同难辨了起来。黑白色的人形色块在往前走,银色的门被他推开,而自己则被一只手握住了右侧手腕,一起被拉入了那个未知空间。沉住气,必须沉住气。青涿听得身后那道门上锁的脆响,定了定神,眼珠左右转动着。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勉强看个长了毛边的轮廓和颜色,需得离得近些才好分辨是什么东西。头顶的灯光很亮,地板上打下了黑糊糊的阴影,这是他的影子。另一团位于前方的影子则动了动,在白色人形色块的移动中一同挪移,最终没入一块靛蓝之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