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这个便宜侄子,只能按照记忆里玄诚的风格淡淡地“嗯”了一身,然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背上背的是什么?”玄信这才发现那个久别重逢的二叔居然连一丝眼神都没分给他,直直地越过了他这么大一个人,将目光锁定在了他背上。他顿时浑身一僵,怎么忘了自己的背上还有只兔妖呢。而眼前这位,可是那个叫嚣着要除妖卫道的偏执狂二叔。他那二叔为了捉妖除妖,疯狂修习捉妖技能,并以捉妖师的身份在外行走了整整九年。九年都一无所获,没想到,今日居然是自己把妖给送上门了。自己背上的那只兔妖,就凭他那柔弱的小身板,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他二叔一道雷法。玄信本就不理解玄诚对除妖的偏执,觉得妖也有善恶之分,且又认为这兔妖受刺激晕倒,落到现在的这般境地,自己也有一番责任,自然不愿意直接将妖交出来,来助他那二叔达成夙愿。因此便掩饰性地一笑,说道,“家族派我来这边寻你,哪想到,我还没寻到你,便先在山上遇到个晕倒的小妇人。我替那小妇人把了脉,发现居然还是个有身孕的。这山上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我就想着先把人带下山。”兔妖所化的虽是一名男子,可是以男子之身孕育后代之事毕竟有些惊世骇俗。玄信现在知道了今辞是妖族,只以为妖族与人类不同,雄性依旧能孕育后代,但他以为顾洛不知此事。若将背上之人是孕夫的事情如实坦白,只怕会引起他那二叔不必要的怀疑,不如从一开始便谎称背上的是个小妇人,毕竟那小兔子确实身材纤弱,面若好女。顾洛见到他的反应,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些,觉得眼前这小伙估计和一照面就对妖喊打喊杀的原身有很大不同。即便如此,他虽心焦于今辞的情况,却依旧留了个心眼,继续试探道,“那你为何还要给他戴上这兜帽,他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哈哈。”玄信干笑一声,“二叔您老人家久不习岐黄,自然有所不知,妇人有孕时最好不要吹风。山里风大,我便给她披上了这披风。以免到时候人醒来了,却受了风寒。”顾洛刚才的一番试探,不仅是在试探玄信对妖的态度,也是在试探他对原身的态度,试探的结果都颇合他心意。虽然玄信没说实话,但也未出言顶撞,言谈间足见对原身的尊敬,不用担心后面会有什么变故让两人起冲突。于是顾洛便直接坦白了,“把人给我吧,你背上那人我应该认识。”这下轮到玄信震惊了,一脸懵地看过去,“二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背上那人,不仅是个男子,还是只兔妖,我没说错吧。”玄信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二叔,这虽然是只兔妖,但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应该从未做过坏事。而且他腹中已经有了孩子,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你就放过他吧。”顾洛见他还是不放人,只能叹了口气,直接放出了颗大雷,“他腹中的孩子是我的,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玄信感觉自己直接被这颗大雷炸成了个傻子,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让顾洛轻轻松松地便把人接了过来。顾洛抱着兔妖的壳子来到旁边的一处空地坐下,然后轻轻掀开了披风。熟悉的小脸无知无觉地埋在黑色的布料中,显得格外苍白,平日里常带着羞涩笑意的杏眼而今却紧闭着。今辞的身体情况似乎很不好,即使在昏迷之中,他还紧紧皱着眉,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痛苦。顾洛一向刚强,听了玄信前面的敷衍之语也有了些心理准备,但如今看到今辞的情况依旧是鼻头一酸,这才离开一天不到,怎么就......“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看向一旁的玄诚。玄诚被问得回过神来,但是他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得把自己之前两次的诊脉情况交代了一下,最后犹犹豫豫地看向顾洛。“我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症状。他现在的情况,感觉就是踩在生死的那条边界线上。但不知为何,似乎又有东西吊住了他的最后一口气,让他能维持这现在这种情况。总的来说,他现在的情况便是又稳定又危险,我们得尽快下山。”顾洛沉默地听着,用手轻轻抚摸着兔妖的耳朵,从耳根一直抚摸到耳尖。良久,他才收回手,将兔妖裹好抱了起来。“那就下山吧。对了,你知道族里最精通医术的是谁吗?”“应该是三长老吧。”玄诚想了想说道,“我下山后立刻联系一下他?”“嗯。”现在的气氛实在不适合聊天寒暄,顾洛没那个心情,玄信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因此久别重逢的叔侄二人便一路沉默着,彼此无言。不过玄信活泼惯了,这种气氛对他来说简直有点像慢性自杀,他很快就有点憋不住话,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叔,族中所授医术一般都只是针对人身上的病症。所以,即使三长老医术精湛,你可能还是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我知道。”顾洛抱着今辞,目不斜视地回答道。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玄信有些羡慕地看着抱着个人走山路还呼吸平稳的顾洛,他刚刚用背就已经累得受不了了。见顾洛回答时心情稳定,看着似乎挺好说话的样子,玄信的胆子又悄咪咪大了起来。“二叔,你刚刚说这兔妖腹中是你的孩子?”“是我的,怎么了?”“二叔,我虽是个小辈,但今日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已经不满足于单纯地降妖除魔了吗?额,我是说,这骗色骗身还是有点不好吧,哪怕对象是只妖。”而且听那兔妖之前说,他曾有个夫君,但五六年以前就已经去世。他二叔再怎么恨妖也不能欺负个孤苦无依的小寡夫吧!玄信颇有些义愤填膺。顾洛颇为无语地看了眼原身的这个二货侄子,这脑回路,他也是服气的。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今辞过去现在的复杂关系,于是便木着脸回了一句,“我与他的关系不是如你所想的一般。总之...我会对他负责的。”玄信在顾洛背后悄悄瞪圆了眼,他二叔这次是认真的啊!看来下山以后,他不仅要在家书里请三长老过来一趟,还得提一句他二叔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让那些白胡子老头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以免在见到他二叔带回来的“人”之后惊得背过气去。顾洛带着玄信回到了他和今辞的小院里。在等三长老到来的那些日子里,他还将附近镇上几个有名气的大夫都轮番请来了一遍,所得到的回答与玄信那日所说的并无多大差别。望着无声无息躺在床上,仿若只留下一具空壳的今辞,顾洛的心一天天地下沉。但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天师家族常接触不同寻常之事,或许会对今辞身上的症状有所了解?至于玄信不了解,那可能是因为他学艺不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