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律,什么时候去律所啊?”“再过两天。”交谈声浮远,只是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楚桑落朝里偏头,又若无其事地跟简方舟交谈。“小江,你站这儿干什么?”曹樊明收拾完文件,看见本该去洗手间的人一直杵在楼梯口,满脸迷惑。闻言,江与鹤不慌不忙道:“我找不到在哪。本想找人问一问,这边没人经过。自己绕了两圈,又回到这儿了”“问我嘛,”曹樊明拍了下他的后背,“跟我别客气。左手边拐角,推门进去就是。”“好。”江与鹤侧身的那一秒,就连客套的笑容都消失殆尽。进了洗手间,水龙头哗哗淌出流水。不在冬天,出来的水却是热水,并且温度越来越高,镜子都起了雾。他的双手正对着水龙头,一遍一遍地搓洗着。他彷佛不觉得烫,冷白的手背都变了红,指节分明的手指都透着红。他抬眸,镜子里的他模糊不清,唯独阴骛、愤怒醒目不已。大家都觉得,他们很合适。网上也认为,他们很有CP感。不要去打扰,不应该。水声依旧,他手微抖,擦净了镜子玻璃。他狠狠闭上眼,既是逃避,也是狼狈。他拧到冷水那边,鞠了两捧水,接连浇到脸上。凉水刺激了大脑,他垂首冷静,额前的刘海滴着水珠。好一会儿,他从胸中吐出口浊气,像是强行压着某种猛兽。他直起腰,对着镜子将湿掉的头发往后薅,而后又检查了一番衣着,才出去。他顺着下楼,客厅里是曹樊明和他的妻子。“曹总,夫人,今日叨扰了。”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往后收,仍旧是那个礼节周到,矜贵又清朗的后生。“小江,有些细节化的,下次我们约着再详谈。”曹樊明笑呵呵的,看来对江与鹤很是喜欢。“好,感谢曹总信任。”曹太太到底是女人家,心要细一点,说:“头发怎么湿了?要不要拿吹风吹一下?”她还记得江与鹤来时的发型并不是背头,再细看,便能发觉他黑发沾了水。“不必,”江与鹤嘴角的弧度一瞬即逝,解释说,“只是洗脸时不小心打湿了。不碍事。”曹家宅子占地面积广,步行的话,要花费些时间。曹樊明欲叫人把江与鹤的车开过来,他却说:“不用,我走着过去。今晚在您家吃得很饱,就当消食了。”“你们年轻人有体力就是好。”曹樊明调侃着说,“行吧,那你注意些。”江与鹤独自漫步在庄园里,速度很慢。两旁绿植郁郁葱葱,造型各异,优美精妙。他以前是不懂这些园艺的,可他一直在慢慢学着欣赏。不止是园艺,还有各种艺术。该拐弯了。哪知,跟一个人迎面撞上。第9章 踩影子一个上前,一个往后仰。本该走远的楚桑落从拐角处从天而降,她眼里像是映着星子,清眸流盼,比春天里的光耀要还绮丽。江与鹤怔愣了下,挪开视线,往后退了一步。他心下一紧张,不经大脑就将话说出了口:“你不是走了吗?”“你偷听我讲话。”楚桑落再往前逼近,“是不是?”江与鹤步步后退,后知后觉地觉察到说错话露了馅,又浓又密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一个男人,睫毛怎么这么长啊,楚桑落打量着。睫毛好看,眼睛也好看。大抵是她毫不掩饰的目光让江与鹤感到有些冒犯,他撩起眼皮,凤眼冷淡的弧度展现出来,欲漠然走开。楚桑落才不会依他,堵着他的前路。她仰着脑袋,眉宇清冷,神色有着毫无可信度的威胁,“偷听我的隐私,我有权起诉你。”江与鹤捏了下拳,缓声说:“我没有。”他从旁绕开,楚桑落并未再阻拦,原以为这就到此结束了。“没有偷听啊。”楚桑落语气听起来有些惋惜,江与鹤充耳不闻。可恰好擦身的刹那,她歪头,煞有其事道:“那你就是在偷看我。”江与鹤步子一顿,余光里瞥到楚桑落的脸,刚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上那颗黑色小痣,透着股自信张扬。“我没有。”他苍白地反驳说,“我只是路过。”他暗里咬紧牙关,提防着楚桑落再抛出其他话语,现在的他接不住的。哪晓得,楚桑落安静了下来。江与鹤前行的背影也不再那么坚定,隐隐藏着些紧张跟顾虑。“你生气了?”楚桑落从后面跟了上来,先前生动的眉眼黯淡了些,裹着夜里的清寒。几乎是话音刚落,江与鹤就回:“没有。”他声线冷淡,绷得跟条线那样紧。“那就好。”楚桑落口吻平淡,“不要生气,会变老的。”她有些不对劲。发现楼梯口的江与鹤,她是高兴的。打发走简方舟自己跑回来,就想跟江与鹤说说话。江与鹤寡言少语,所以她要主动。她努力想要跟江与鹤多点交流,可好像惹得人家不开心了。她心里面燃着一团火,本是在发现江与鹤的那一刻熄灭的,可现在又重新烧起来,郁闷不乐。于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奇怪,不是剑拔弩张的紧迫,而是风雨欲来,层层乌云压,压抑、沉默。江与鹤微不可察地蹙眉,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开口。夜晚的风带起静谧,衣衫上的流苏来回摆动。楚桑落深吸一口气,低头,“我家也在这边。”今晚无月,白炽灯落在地上,他们的影子交叠。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妈妈出差回来了,一起吃了顿饭。”说到此处,有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低落。江与鹤插在兜的手似乎要抽出来,却又很快抑制住。她转身,往后倒退着走,问身边的人:“看到了吗?”“那就是我家的房子。很大。”高处,有一大庄园,偏欧式。灯光璀璨,富丽堂皇。墙壁上攀爬着绿蔓,周围绿树成荫。宽阔,宁静,又古穆。跟记忆中的没什么不同,江与鹤眸光闪烁。那确实是一座房子,不是家。他侧眸,楚桑落全身冷清。楚桑落跟没事一般,正过身子,“妈妈带了特产,让我拿给曹叔。”“你也有吗?”江与鹤轻声问。楚桑落顿了顿,“没有。”像是觉得不够,又说道:“我不喜欢。”江与鹤静默着,左胸膛在抽痛。两人的影子不断重叠,楚桑落瞧久了,心思被转移,觉得有些欢喜。他们也会像这影子般,不断交叠。“不要踩影子。”江与鹤说。楚桑落正踩在两人影子交叉处,她懵懂地问:“为什么?”“不吉利。”江与鹤的一本正经引得楚桑落既不可思议又觉得好玩,“搞科研的,不都是唯物主义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