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墨没来由地抿紧了唇,唇面微微泛白。对面的林橘倒是坐得舒服了,他大口吃饭,多话的毛病和白亦凝不相上下,怪不得能和学长们也打成一片。林橘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充当了三人间的调节剂。而乔墨素来是倾听的那一个,他嚼着嘴里的米饭,几乎不怎么出声。林橘喝一口汤,絮絮叨叨地说:“你们暑假是不是游戏开小号了啊?都没怎么见你们上线。新副本你们通关了吗?我跟着一个开荒团,怎么打都卡在老五。”乔墨的筷子顿了顿,这个话题他依旧插不上话,他太菜了好像没什么发言权。砚池淡然:“假期太忙了,没时间上游戏。”林橘随之看向乔墨。乔墨被邀说话,自然要说。他咽下嘴里的东西,积极道:“卡在老二。”林橘差点喷饭。乔墨红了红脸,没有隐瞒地说:“新副本对我来说太难了。”林橘不敢置信地一偏脑袋,还以为乔墨是在说什么玩笑话:“老二不是全程最好打的吗,你是不是跟了什么坑团?”若说乔墨在猫咪小黑面前还能吐槽几句团队,为自己找找借口,找找颜面。那在林橘和大佬砚池面前,他理智地保留着自己过度的谦虚。“不是,是我太菜了。”此话一出,林橘咋舌。“菜”这个字,从乔家小少爷乔墨的嘴里说出来,多少是有些稀奇。砚池沉了沉喉咙,很明显地在偏袒乔墨,故而一本正经地帮忙解释:“过不了老二,不一定是个人问题。很多开荒团不稳定,确实比较坑。改天组个团,我做指挥。”一听砚池要带队,林橘一万个乐意:“行,我现在和乔墨一个宿舍,特方便!”乔墨怔然,嗫喏地问:“我也可以去吗?”林橘反问:“为什么不可以?”乔墨说不上来,他不知道砚池说的团中包不包括他。他也不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讪讪地欲言又止。林橘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大方地让乔墨别担心:“都自己人,你不会玩我们就现场教学。”他觉得自己可上道了,故意笑眯眯地对着砚池问,“是吧,砚学长?”乔墨不是这个意思。砚池会意,对乔墨说:“方便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乔墨照做,乖乖地递过去。砚池打开网络搜索界面,输入了一个论坛地址,找到一个帖子打开。他把手机还到乔墨手中,身体靠近了点,指着帖子中的几个段落:“这是六个boss的通关注意点,有空可以看看。”砚池停顿一下:“看不懂就问我。”空气中,砚池脖颈处似乎带着清新的沐浴露香气,它们若有若无地跑到了乔墨的鼻间。乔墨顿时整个人都有些魂灵不在身的模样,他收起手机,木讷地拿着筷子咬了一口空气。筷子硌得他牙疼:“啊!”砚池第一个问:“怎么了?”乔墨腾起一股他们都较为熟悉的迷糊劲儿,颇为诚实地冠宇达:“不小心咬到筷子了。”砚池:“……”林橘:“……”在他们无言以对的表情中,乔墨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他耷拉下眉头,像一只丧气的委屈小狗,哪有一点传闻里冰山高岭之花的样子。林橘终于有了一点“乔墨就是MO,MO就是乔墨”的真实感。这一顿饭吃的林橘消化不良,他早早地干完餐盘里的饭菜,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两个兼职面试要去,乔墨,下午宿舍见!”林橘佯装着急,准备先一步离开食堂:“我给你带柠檬茶喝。”乔墨连忙起身相送,动作过于郑重了点:“好,慢走。”待林橘一走,乔墨的话就更少了。不过偶尔的,砚池会不痛不痒地同乔墨说句什么,态度随和。次数多了,乔墨拘着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下来。食堂的人开始变少,他们身边的位置都空了出来。乔墨餐盘里的小排骨终于一块不剩,唯独那只大鸡腿他咬了一半,剩下的实在是吃不下了。他低着头,指尖有意无意地摸着自己的下唇。方才,乔墨应是咬得用力了些,唇中总是弥漫起隐隐的血腥味,他抿唇咽下,舌尖触碰到那个微乎其微的伤口,有点疼。他小小地皱了下眉,被砚池敏锐的察觉。砚池的眉头不禁朝中间拢起:“是刚才咬伤了吗?”“应该是。”乔墨说,“不过不要紧。”砚池看周遭已经没什么人了,提道:“我帮你看看。”乔墨闻言,受宠若惊地瞪大了眼睛。砚池却已然单手握住了乔墨的下巴两侧,不算用力地捏了一下,语气听上去不容置喙:“张嘴。”乔墨想说“没有”、“没关系”,可他的脸颊被砚池的手捏着,愣是一动不敢动。直到砚池温和地喊道:“乔墨?”乔墨这才缓缓地启唇,弧度小到根本不像是张开了嘴。红润的唇也因他紧张的情绪,而分泌出了些许的唾液,湿润了两侧唇角。它们不听话地沾了点在砚池渐渐推近的指腹上,莫名其妙地带出了点暧昧的气氛。乔墨痴痴地看着砚池的脸,在四目相对之际,他愕然地想到了砚池在暑假之前,对他冰冷的言语——[你在网上的样子,我没兴趣和别人说。][我也不会告诉我的朋友,你就是乔墨。][上号解除我们的师徒关系,互删好友。][微信里的聊天记录我会清空,往后在学校里碰见,就当不认识。]……[不适合。]字字句句,都是砚池亲手打下,亲自发到乔墨手机上的。它们不论是何种意思,都归结在“不适合”这三个字上。如此坚决的态度,过于伤人,过于不留情面。因此,对乔墨而言,今天的砚池格外奇怪,奇怪到他一度怀疑自己有了臆想。乔墨紧着呼吸,一双手无处可放地摆动了下,最后怯然地握住了砚池捏着他下巴的手腕。砚池的手徒然松了劲儿,在乔墨指腹的摩挲中,触及了对方呼出的气息。唯见乔墨专注地拧起眉,双眸诚恳,细长的睫毛投落一片阴影,像是夜幕下的火苗,微微弱地燃烧着。“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对我示好?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吗?整个暑假,你一次都没有回复过我的消息。乔墨有满腔的话要问,悉数涌上了喉间,犹豫着要不要出口。他胆怯的模样,像极了那年冬日末尾,返校的第一天——那一天,乔墨衣着单薄,瑟瑟等在砚池的宿舍楼门口。因寒风冷冽,他冻得嘴唇发白,面容更显清冷。乔墨是平生第一次勇敢,朝着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砚池大步跨去,拦住了对方的去路。他记得自己当时的一双手攥得十分紧,姿势尤为僵硬。而面前的砚池却毫无耐心,冷漠的眼神连扫都没扫他一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