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态度变得太快,燕愁余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还不走,是当真想做个登徒子?”见他没有动作,太上葳蕤的声音更低了几分。燕愁余回过神来,心中歉然。不过当下境况实在不好多言,便拱手向她一礼,身形随即消失在竹林之中。在他身后,太上葳蕤睁开眼,眸中深不见底。直到燕愁余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盯着暖泉水面出神。七百年后,太上葳蕤是北域妖尊,率军踏破东域后,她便成了世人不敢轻易提及的存在。世人畏惧她,又妄想杀了她,以代其位。而燕愁余是天下第一剑修,飞霜剑出,剑气纵横,光寒十四州。世人眼中,飞霜君和光同尘,涤妖荡魔,堪为天下修士之表率。这样的燕愁余,与身为妖尊的太上葳蕤,分明不该有任何交集。无人知晓,很多年前,在太上葳蕤还不是妖尊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过燕愁余。于太上葳蕤而言,那是她所经数十载黑暗之中,难得的一点光明。燕愁余……夜色中,藏书楼内点燃的那盏灯显得分外明亮,少年抬步走入其中,只见昏黄的灯光下,头发灰白的老者坐在矮桌后打着瞌睡。他佝偻着腰,面上满是岁月的痕迹,身周好像笼着浓浓暮气。“回来了?”听到脚步声,老人掀起眼皮,那双眼浑浊无神,有气无力地看向燕愁余,“今夜倒是迟了一刻。”燕愁余闻言笑了笑:“只是遇上些意外,并无大碍。”他这样说,老者便没有多问,转而道:“镇压地火的禁制做得如何?”“今夜已经将禁制尽数布置好,之后再不必每夜做贼一般往后山去。”燕愁余回道,他说着掀袍坐在老者对面。他原不打算在松溪剑派多留,却不想会在附近发现一缕凶煞至极的地火,若放任其生长,将来或会酿成大祸。恰好松溪峰后山地下有一条水脉,将地火镇压其下,经数年之后便能将其凶煞之气尽数祛除。燕愁余虽然已有金丹修为,但要布下镇压地火的禁制还是略有些勉强,便只好分作数次完成。“那你打算何时离开?”老者又问。燕愁余笑道:“余叔这是想赶我走了?”老者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松溪剑派这样的小地方,不值得你多留。”“那余叔又为何要一直留在这里?”燕愁余反问道。老者花白的乱发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很是黯淡,他平静道:“我如今大仇已报,却还有一份恩情不曾还。”修为足以比肩松溪剑派掌门的元婴修士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回报当年那一份恩情。少年看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神,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自从手刃仇人之后,余叔好像便一夜之间老朽,他离了中域,甘心在这小小的松溪剑派做个默默无闻的守书人。以元婴修士的寿命算,余叔分明还未至暮年,却已失了向前的决心。少年心中复杂难言,但也说不出太多劝慰之言,摇了摇头,他抬手伸向堆在墙角的酒坛。见此,老者伸手一拦:“我这儿统共也不过这几坛好酒,你难道是想全祸害了去?”“我难得来一次,余叔怎能吝啬几坛酒?”少年躲过他的动作,抓住酒坛往自己怀中一带。老者哂笑道:“我竟不知小燕你何时成了个酒鬼,修道之人,怎可贪念杯中之物。”少年挑了挑眉头:“余叔多虑了,我修的可不是那克己复礼,自省己身的道。”说话间,两人手上已经过了足有数十招,动作快得几乎只能叫人看见残影。最后,少年手腕翻转,酒坛在空中转了一圈,被他用左手接住。不等老者阻止,他已经揭开酒封饮了一口,抬眼看向老者,眉目间满是少年意气。老者失笑,将缺了两根手指的右手收进宽大的袍袖中。*次日,松溪峰掌门大殿。陆云柯踏入殿内时,心中颇有几分惴惴,不知父亲今日唤他来是为何事?身为松溪剑派掌门,陆云柯的父亲一向忙碌,父子俩平日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寻常时候他也不会轻易叫陆云柯前来。难道父亲知道了自己昨日孤身前往丹枫林的事?不不不,他那样忙,应该没有功夫关心自己去了哪里才是,陆云柯自我安慰道。正在这时,一只茶盏隔空向他飞来。陆云柯一惊,反射性地一低头。白瓷的茶盏碎在他脚边,茶水四溅,陆云柯一阵后怕,要是落在身上,可就破相了。他心有余悸地抬起头,对上父亲面无表情的脸。糟了……“跪下!”大殿上方,眉目端肃的中年人沉声喝道。他正是陆云柯的父亲,松溪剑派如今的掌门,陆佑之。第8章陆云柯看了眼脚边的碎瓷片,默默向左侧挪了两步,这才跪下.身去。见他如此,陆佑之当即被气笑了。“如今你倒是知道怕了,那昨日如何有胆子孤身前往丹枫林?!”他厉声道,“不过炼气六重便敢闯丹枫林,等你筑基,是不是要往那剑冢一探!”苍栖剑冢乃是一处秘境,唯有金丹境界以上的修士才有实力前往其中取剑。陆云柯有些丧气地低下头,完了,父亲竟然还是发现了。他并不知道,陆佑之昨日得知他离开宗门,可能是孤身前往丹枫林后,也立刻赶去。陆佑之在丹枫林中找了儿子一夜,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心中忧急交加,直到黎明回到宗门,才发现掌门大殿中传送符遗留的灵气痕迹。陆云柯竟然已经回来了?!陆佑之是在昨日黄昏发现陆云柯离开了松溪峰,问过门中弟子,他方知陆云柯竟然孤身去了丹枫林。而陆佑之离开不久,陆云柯便借传送符回了松溪峰,父子俩恰好错过。整夜都在为儿子担心的陆佑之得知陆云柯平安之后,不由勃然大怒。“比试输给同境界的师弟也就罢了,还如此不知轻重,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陆佑之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你行事之前,可曾想过父母?!”陆云柯的头恨不得能低到地里,如今回忆起来,他也觉自己鲁莽,如果不是恰好有位道友出手相救,自己只怕就要陨落在了丹枫林中。只是他在父亲面前向来讷言,除了低头听训外,也不敢再说什么。陆佑之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此时见他垂头不言,像是在消极抵抗,越发感到震怒:“你这般行事,如何对得起你早逝的母亲?!”陆佑之与道侣师出同门,鹣鲽情深,但生下陆云柯后不久,她便在一场秘境之行中陨落。陆云柯是被父亲一手养大,只是身为掌门,陆佑之事务繁忙,加之他性情端肃,日常与独子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两人之间少有温情之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