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言上完一节语文课,从教室走向办公室的路上,突然感觉到是自己草木皆兵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上市公司老板,而她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学语文老师而已。人生道路其实已错峰了很久。许多担心早已沦为冗余。天气愈渐变冷,但节日氛围渐渐地变浓了。一棵棵圣诞树出现在校园里、楼栋里,以及班级门口。随之而来的,还有校园里粗壮的梧桐树之间拉起的横幅——【第五届全国青少年无人机大赛】以及塞到奚言手里的一沓宣传单页:“奚老师,你班应该也有不少学生课外兴趣班参加了无人机训练营,麻烦在家长之间宣传一下吧。”科学老师徐寅飞神采飞扬地说。奚言低头看了看,宣传单页右下角印着的举办单位是:中国航空学会江城航空学会则安科技联合主办“这个。”奚言喊住正准备走的徐寅飞:“这个无人机大赛,每年都在咱们学校举办吗?”“不是啊,以前都在市里科技馆举办的。”“那今年为什么在咱们学校举办?”“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按照校长的说法,这是宣传学校的好机会。”“咱们学校还要宣传吗?”“生源不愁多嘛。”奚言又问:“那活动期间,则安科技的人会来咱们学校吗?”“肯定会啊。”“......那他们创始人呢?”“创始人应该不会吧?那么大集团的老板,哪有时间亲力亲为这些小事儿。”徐寅飞想了想:“不过决赛的时候也说不准,为了企业形象嘛。”放学的时候,奚言把宣传单页发到学生手里,天气冷,她让大家做完值日就早点儿回家,也没再留一些同学背课文。严孟许在教室里迟迟不动。“孟许?怎么不回家?”奚言准备检查好门窗,准备锁上教室的前后门。“外婆说要晚点过来。”奚言看了眼手表:“如果还要等很久的话,要不然老师送你回家吧?”这话刚说完,严孟许的外婆就过来了。她穿件白色长款羽绒服,气质摆在那儿,又高又有风韵,手里拎着个米色的帆布包。奚言帮严孟许理了理书包肩带,道:“外婆来了,快回家去吧。作业要记得写,不要偷懒。”“知道了,奚老师。”严孟许的外婆走近了,把帆布包从肩上脱下来摆在课桌上:“奚老师,我们炖了点汤给你捎过来,你要不要趁热喝点?”奚言觉得好笑:“不用了,孟许外婆。”“我妈今天也炖了汤,我要是现在喝饱了,回家要挨揍的。”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虽然知道她在推辞,但一点儿也不让人感觉假清高。严孟许的外婆立刻道:“那就带回去和家人一起喝嘛。”“奚老师,这是我和外婆亲手炖的,你一定要喝啊!”严孟许补充道:“你一定要和你妈妈炖的汤比一比,看看谁炖得更好喝?”说完,一老一小像是商量好了的,当下就往远处跑,严孟许还不忘回头说:“你要摸着自己的良心比哦,我明天早上要问你的。”奚言:“……”这和她平时跟学生说话有什么区别?“你们要好好背书,我明天早上要叫你背的。”“放学回家把今天学习的知识再回顾一下,明天早上我要考考大家的。”“体育也很重要,掷铅球一定要注意安全,大家临睡前再在脑子里过一遍注意事项,下节课我会抽同学回答的。”……这样,奚言也不好拎着汤追他们。所幸,也只是学生和家长的一碗心意汤,不算不合规矩。-严孟许和外婆钻进车后座,黑色奔驰车驶入夜色里。外婆心情不错:“明天给奚老师送什么汤?”严孟许摇头:“再送要让奚老师为难了。”第9章严孟许昨天晚上回家提出来炖汤给奚老师喝,是因为奚老师昨天中午趴在讲台上午睡时,脸色特别不好。他问奚老师怎么了,奚老师只说没事。他才想到让司机去抓了一只他爸爸养在山上的走地鸭拔了毛炖汤给奚老师喝。“不过,我看奚老师今天的气色不错。”严孟许认真地对外婆补充道:“我听女同学说了,奚老师昨天那只是痛经。”“你还懂痛经?”“我们生理课有学啊。”外婆若有所思:“你们奚老师多大了?还没有结婚吧?”“奚老师肯定是单身。”严孟许肯定道:“我去老师办公室,看到我们年级好几个女老师经常收到鲜花,而奚老师的办公桌上却只有两盆我们教师节送她的盆栽,还被她养得半死不活的。”“别看奚老师课上得挺好的,她这个养植物的技术真不行。”“所以,学校宁愿让她教体育,也不愿意让她教生命科学。”司机被他小大人的样子逗笑了,车子拐入别墅车库,严孟许骄傲道:“我昨天还帮她浇了点水。”“你做的对。”外婆想到什么突然说:“那你觉得从明天开始,让你舅舅去接你放学怎么样?”“不要。”严孟许拒绝:“舅舅就只会让赵秘书去接我。老师们又得问我,怎么来接你的家长总是不同样?”“……那外婆和舅舅一起去呢?”严孟许妥协道:“这样我可以接受。”-奚言回到家,父母刚在餐厅里摆好餐具,两个孩子各自坐在餐位上,准备开饭。见她把一个颇有质感的保温盒从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包里拎出来,奚母蒋明艳问:“这是什么?”“学生亲手给我煲的汤。”奚言骄傲地拍了拍保温盒,随后拧开盒盖,一股香气钻了出来。奚言看了看餐桌上摆好的酸萝卜老鸭汤,以及母亲慢慢沉下来的脸,憋住笑道:“原来是笋干老鸭汤呢。”奚母一记白眼飞过去,把辛苦了半天炖到肉质酥烂的老鸭汤拖到自己面前:“喝你学生的爱心汤去。”她站在桌沿给泡泡和小繁各盛了碗汤,除了两块酸萝卜外,还各有一只鸭腿。碗底磕在桌面上,清脆一声。“泡泡,你喝。”泡泡低头喝了一口,然后咂巴了下嘴,皱着眉头道:“好酸。”儿子今天穿了件内搭卫衣,秀气的鼻子酸得都缩了起来。“我喜欢喝酸的呀。”小繁紧跟着喝了一大口,然后抬起肉肉的小手对舌头扇风:“但是外婆你是倒了一瓶醋吗?”奚母白了几人一眼,不再说话。奚父赶紧讨好地喝了一口,然后感叹:“不酸啊,真是太好喝了。”奚母直接把酸萝卜老鸭汤推到他面前:“......你把这些都喝掉,别给那几个白眼儿狼留。”奚父苦不堪言,一个人扛起一个家庭的风风雨雨,胃都喝到发酸了,奚母才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好像是把醋当成生抽又放了一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