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稻草人看上去,崭新的许多,脸上的霉菌和青苔都消失了,露出了一张似人非人的面孔。白秋叶将谢老爷给他们的钥匙拿出来,把房门的锁打开。屋内有一张大床,床上堆着被褥,床边有一扇屏风,房间里还有一张桌子和两张吃饭用的椅子。一切布局和他们之前看到的一样,只是一个新一个旧,一个看起来没有用过几次,另一个几乎快被腐蚀。“走吧,在这里至少比锁在山里更好。”谢岭月说,“也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结束。”他们离开房间往后山山腰的方向去。白秋叶和王导演已经来过一次,对路径非常熟悉。十几分钟后地势逐渐变高,路面开始崎岖不平,王导演又开始喘了起来。“我这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来这里遭罪。”王导演话音刚落,三人突然从不远处的山道中听见了一声悠悠的哭泣。王导演瞬间打了个机灵,缩成了一团,躲到白秋叶和谢岭月身后,在墨镜的掩护下鬼鬼祟祟地看向四周。王导演问:“你们听到了没有啊?”白秋叶说:“听到了,这么大的声音没听到就是聋子。”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见山壁旁,坐着一个身穿红色袄子,袖口用金线绣了牡丹的女人。她的双腿屈在身前,脑袋埋在膝盖上,柔顺的头发顺着腿搭下来,仿佛一道黑色的垂帘。王导演嗓音变得尖锐:“我们俩之前碰到的那个……穿着红色袄子的那个女鬼!”白秋叶说:“人家现在还不是鬼。”王导演咳嗽一声:“哼,以我的道行,难道还能不知道她现在不是鬼?”红袄子女人听见声音抬起头,他们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铁环,这铁环后连着的是一条铁链,这条铁链比起茅草屋里那一根更短,只有两三米长。就算拴住的是一条狗,只给这么一点活动距离也太不人道。而这个女人,只能在两三米的范围内活动,并且当她坐下来的时候,铁链从上往下被牵扯住,以至于她只能靠着山壁席地而坐。“你们是来放我走的吗?”她哭着问。“不是……”谢岭月问,“你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她身上穿着的红袄看上去做工精致,和素衣女人以及顺娘的穿着有着天壤之别。“我是谢老爷的第十七房姨太。”红袄女人说,“因为一顿小事被他锁在了这里,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消气,把我放出去。”白秋叶心中一紧,从他们第二场拍摄时遇到的情况证明,这个红袄女人,到最后也没能出去。她不但没能离开这条山道,还死在了这里,化身成了厉鬼,甚至被谢老爷请来的大师用佛经镇压。“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谢岭月不知道这个女人后面的结局,单纯地安慰。她眼里泛出一道希望的光,急急的点了点头。三人从她面前路过,她也就念念不舍地看着他们。一直走到两个山壁的缝隙面前,白秋叶说:“到了。”王导演看着这个缝隙,心有余悸地说:“我就不出去了,你们去把人带回来吧。”因为红袄女人还没有变成厉鬼,王导演的胆子大了起来。白秋叶的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和谢岭月离开了山道,往茅草屋的方向前进。谢岭月说:“这个噩梦真的不能改变吗?”白秋叶说:“改变了也是假的。”谢岭月愤愤不平的说:“如果在离开之前有机会,我一定要亲手把谢老爷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茅草屋门口。素衣女人见她们来了,以为是来接自己走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白秋叶只能告诉她事实:“我们是来接顺娘走的。”素衣女人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难道是谢太太要放走顺娘?”谢岭月说:“是谢老爷的要求。”素衣女人恳求地看着她们:“你们不是说要帮我的吗?”白秋叶说:“我已经告诉了谢老爷,但他已经对你厌倦了……”女人崩溃地说:“为什么会这样,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愿意放我走?!”白秋叶和谢岭月不知该说什么。顺娘的枷锁可以由她们打开,但是素衣女人的枷锁仍然牢牢的掌握在谢氏夫妇的手上。他们带着顺娘回到了石缝面前。顺娘已经十分消瘦了,很轻松的通过了缝隙。她似乎已经心如死灰,在她身上看不见一朵反抗的涟漪。进入那个房间之后,她便默默地坐在床上,眼睛痴痴的望着门的方向。三人刚离开房间,就感觉到油灯的明暗变了一个程度。低头一看,他们手上拿着的是一只饭盒。饭盒里面装着已经冷掉的饭菜。“时间又过了。”谢岭月压低声音说,“不知道现在是几天之后。”这时从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啜泣。伴随着哭声的是男人的笑声。有重物落于地面,发出闷声。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脚步声停在门口。门被拉开了,只见谢老爷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后。他两只手整理着衣领,看见白秋叶他们之后,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谢老爷说:“谁让你们现在来的?”白秋叶三人一脸懵逼。他们也不是主动来的啊,怪只能怪时间一变,他们就已经拿着饭盒站在门口了。谢老爷说:“下次我在这里的时候不要来送饭,听到了吗。”他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白秋叶的目光落到门内。只见顺娘坐在床上,头发凌乱不堪,脖子上有一道红色的掐痕。她用被子裹着身体,麻木的眼中溢满了泪水,整个人正在瑟瑟发抖。尽管门外有三个人盯着自己,顺娘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白秋叶发现顺娘的目光其实正看着她的脚边。她的视线跟着转移过去,看见门旁放着一块白萝卜。白萝卜上面插着,三根正在燃烧的立香。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已经烧尽的立香,歪歪扭扭的插在上面。谢岭月和王导演也看见了这块萝卜。谢岭月问:“谢老爷烧香是为了什么?”王导演说:“守鸳鸯寡原本应该在荒郊野岭。但谢老爷恐怕心中仍然耿耿于怀,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色心,所以把顺娘接回来了。”“但是顺娘并没有按照习俗守完鸳鸯寡,恐怕是因为谢老爷担心顺娘的丈夫向她报仇,所以在进屋的时候会点一炷香。”王导演补充道。谢老爷来这个房间做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他来一次会点一炷香……”谢岭月的目光落在这块萝卜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