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帝规避北都侯中毒一事,裴逸自知此场面不适宜提,便都默契地沉默了。待天色过午时,宣政殿门敞,有官员陆陆续续出来。温离退去一侧,微俯首等候。梅鹤卿在群官袍中格外夺目,出殿门眼风一扫便寻到攀云柱旁的温离。他挤出官员的人流走去,近前了说:“玄帝与行云要去花园走走,你随我一道。”温离抱拳,“是,侯爷。”梅鹤卿看昔日亲昵的爱人这般,是半点不习惯,可碍于外人太多,他免不得礼制。玄帝特允裴逸与梅鹤卿乘轿去往,太监提前差人准备的轿撵就侯在阶梯下。一同步阶时,陈云余光轻轻一扫,与随行在身后右侧的裴逸随口提一句,“使臣大人的护卫挺惹眼的,面具的纹路勾得漂亮。”温离默默垂头跟着,裴逸一听便笑道:“万岁爷谬赞了。长得丑方用这面具遮遮,怕冲撞了。”陈云又斜眼瞧瞧,定步在轿撵边,“用他,定有他过人之处,能力在,样貌是其次。”裴逸赞同,“万岁爷说的是。”陈云也不再多言,起初不过是挨面具一下吸引了目光。他落座,轿子便缓缓抬起来。裴逸三人到后头的轿撵,见玄帝入座,他们才相继坐上。梅鹤卿脸色比在殿门难看,温离跟在最后一顶轿撵,偶尔眄视,暗暗担心梅二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侯爷可是有哪里不适?”猜来猜去,不如他直接问了。轿撵晃得北都侯视线稳不下来,看两眼温离,阖目道:“无碍,摇晃得有些晕罢了。”“忍一下,一会便到。”温离轻声宽慰。“嗯。”北楚的梅生得娴丽,皇宫中多以梅作景的点缀。到冬日盛开便是一大片的梅林,宫里的贵人常来闲庭漫步。到了,温离搀扶着梅鹤卿落地站稳,轿撵不好的地方便是晃,何况还吹着北风,孱弱的北都侯哪经得起。他就扶人上前和裴逸汇合。“不舒服吗?”裴逸看梅鹤卿扶着额头,身边还有温离支着,担心道。陈云见状就知道个大概,“侯爷是晃晕了,扶去前边的亭子坐坐就好。”“是。”温离遵命。陈云与裴逸动步往前走,他撑着梅鹤卿慢些随后,入梅林十几步就是陈云口中的凉亭,他们仍在踱步,他带人先在此处休息了。“喝口水。”温离扶人坐下,亭中央的石桌有茶水,他指腹探了茶壶表面的温度,是刚摆上的,还热着。他倒杯茶递到眼前。梅鹤卿接过,脸色发白地说:“里面就不去了。”“为何?”“花园常有内眷走动。”温离当下明了,抬眼四顾周围环绕亭子的梅林。还余近半月年关,梅花开得正盛,是当下赏梅的好时候。“躲不掉的。”他立在身侧,故意压着声说。梅鹤卿抿口许久未尝过的茶,暖意流窜,昏沉感散了,好受了些,“我与她素未谋面,即便婚礼当日都不曾见过。并非要躲,不躲,也是一样的。只是碰面了免不了旁人的撮合,我不想你看着。”“你倒是有心了。”温离望着枝头藏于白雪里的红梅,流动的风中掺有它的香气。梅鹤卿不愿放下手中的空杯,“我待你,处处皆有心。”温离却不应他。玄帝屏退太监宫女,裴逸晓得意思,亦步亦趋跟紧。陈云踩着铺路的石头,拨开长到小路的枝头,惊了几瓣花瓣掉落。“使臣大人应当与朕有话聊。”裴逸坦然称“是”。“若是和北都侯案子有关,侯爷他该是同你聊过了情况,”宴会后陈云换过袍子,常服外搭了件御寒的灰狐裘,衬得人多了份随和,语调也显得易亲近,“朕想听听你的看法。”裴逸冻僵的手避于宽袖中握拳,北国的冬寒意逼人,他后悔自己没塞多几件保暖的。“虽说了解了案发过程,但究竟是谁要害侯爷,臣这心里是没底的。”他俯看脚下的路,脚掌大的石块是陷进泥地里的,然后一个接一个拼接出一条赏花的道来,“可这事关两国缔结的友好盟约,下毒之人的企图必定是破坏它,臣是万万不愿他得手,因此此案的真相不管是于北楚或是南晋,又或是身陷危险的侯爷而论,都是重中之重。望万岁爷定要揪出幕后黑手,杀一儆百!护两国威严!”话音未落他便跪下,态度万分恳切坚决。“使臣大人快起来。”陈云半回身,伸手虚扶道,“这案子影响有多么恶劣,朕自然懂,不必你说,朕都势必要一查到底,还北都侯一个公道,也向贵国表明自己结盟的真心。”裴逸谢圣恩,起身拍拍膝盖的尘土,“有万岁爷这话,臣与陛下安心了,先前还担忧侯爷由这事受委屈。”陈云言辞坦诚,安慰道:“岂会,朕视他如自己的臣子般对待,再者与怀安有婚约,往后待他只会是亲上加亲,莫说受委屈,就是房屋漏了点风吹着他,朕都不答应。”裴逸笑着,连连颔首。迎面传来女子的说话声,二人循路延伸的方向望,那头梅枝簇拥下有几人走走停停地朝这来。陈云领着裴逸上前,先施了礼数,“太妃。”裴逸顺势随之行礼,“太妃娘娘万安。”“免了罢。”鹤发满头的洛老太妃着华服牵着萧怀安的手正逛梅林,背后数名宫婢紧紧相随,提外袍的,拿板凳的,还有拎着伞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