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鹤卿说到此处莞尔,“又要劳烦我的卓兰伤脑筋了。”“你还笑。”温离捏他的脸颊,却没半点责怪的意思,“我两年前好不容易向南晋帝讨了赐婚圣旨,结果你跑了。现在又叫我想办法再把你从别人的婚书里摘出来,我又得低声下气去求北楚帝。你告诉我,我究竟要讨多少份圣旨才能把这亲成了?”梅鹤卿沉沉地笑出声,禁不住咳嗽,是憋着的报应。温离忙给他顺背,生怕没咳坏先憋坏了,“明明是件伤心往事,硬让你笑了,你真该。”“这不是你还在我身边吗?值得高兴便笑了。”“我要是不在呢?”咳嗽迫使梅鹤卿正颜,他深呼吸一口,手指抚过温离的鬓发,“那我抛下一切寻你,你脚踝圈着我的铃,早晚会找到你的。”“要是爱上了他人呢?”“将你绑走,让你再失忆一次。”温离连声“啧啧啧”,像是才见识到梅家二郎的这副面容,“二爷可真狠毒。”“何处狠毒了,不过是非你不可罢了。”梅鹤卿说着情真意切的话,眸光柔柔的,眼中人仿佛要陷进去了,溺在温柔里,“但我知你不会。”“你知我不会那之前玉佩的事,黔渡的事,你又吃的哪门子醋啊?”温离笑问。“我见不得你对那些于你心怀不轨的人好,如此会叫他们遐想,觉得你对他们是心存丝缕情愫的。我不想他们缠着你,所以方要你回绝得利落干脆,断了他们的念想,免我醋意横生。”俩人面面相觑,温离不作声,就静静地凝视,梅鹤卿又将人捞进怀里,半边颊挨着耳廓,撒娇地讨着承诺,“好不好?”温离空着手攀上他的背,枕着肩,“好好好,只要你老实养病,按时吃药,养好身子,我何事都答应你。”梅鹤卿得到心里要的答案,满足了,默默地抱着。院子里寂静,风声盖过了所有微妙的声音。片晌,温离轻拍了拍背,“我又不走,回屋聊,外边冷。”梅鹤卿又抱了须臾才松了人。风荷赶马车回来后直接去了厨房里烧热水,主子身体差,秋到了每夜都要泡一泡脚,把脚泡热乎了才能入睡。热水端来卧室,公子正为主子梳理头发,他将水盆搁在床榻前,禀道:“陈世子已安全送回王府了。”“嗯,”温离应声,边抚顺着发边说,“明日莲净过来跟你一块值日,对外就称是李爵爷派人窥探,你见着他合力演出戏就成。近来府上不安生,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风荷听莲净要来心里高兴,干活也有人说个话了,他拱手,“属下明白,请公子放心。”温离半回首睨着风荷,“有人来陪你说话了。”“谢公子!”风荷露出笑。待门掩上,温离便给梅鹤卿宽衣,看腰带的确瘦了许多,“缺什么名贵药材你要风荷报与我,我传信叫外地的商铺送来。做药膳也好,当饭吃也罢,如何都得给我补回来了,摸起来不舒服我要骂人的。”“不怕补过了头,火气旺。”“怕什么?就你这副模样,要能扑得流鼻血,我也欢喜。”温离把换下的衣服挂去内屋的屏风,梅鹤卿往屏风后走,坐到了榻上。他挽起一层层的裤腿,抬脚浸入了药材熬制的热水中,一阵暖意上来驱散了周身的疲惫感,“急不得,慢慢来罢。如果毒素易祛,景安王也能多活几个年头的。”“那是他打小就中毒,南晋帝亲母不知不觉下的,喂了好些年了积得深才清不干净,你不同,不许你拿他同自己相较。”温离坐氍毹上,双手伸进水中,触碰那双白白净净的脚。他嗔怪又疼惜,“你会好起来的,会长命百岁。”屋里升了地龙,可脚冷不是那么轻易就热得起来的,只得用热水,他低着头一遍遍揉脚上的穴位。梅鹤卿安静注视着,看温离认真的轮廓,看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臂,心头一片柔软,“你从前也这么为我洗过。”温离手滞了滞,“失忆前吗?”“嗯,很久很久了。”他似乎在这句话中听见了一声经年的叹息。“难怪我那么熟悉。”他回忆道,“可我唯一记得的是你也这么做过,在我苏醒后,不能沐浴受寒的日子,几乎每日你都是这么待我的。”想起在梅宅的日子,温离便会不自觉地笑,“从前你待我百般好,如今你受难了,就换我来护着你。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温离扯过备好的巾帕擦拭脚上的水渍,从深深的脚窝到每根脚趾,仔仔细细的,然后把洗好的双脚抬进榻里,拉过被衾盖着保暖。他将水盆端到门前的廊庑外倒掉,熟悉侯府宅院的路便留风荷守着房,他去厨房打了点有些凉的水,就着帕湿水进行简单的擦洗,顺便重新烧了锅热水。他忧心梅鹤卿夜里咳嗽不止,要备热水回屋,以防不时之需。梅鹤卿在榻里半坐,等良久终于等到温离回来了。“烧热水,回迟了。”温离把壶搁置在桌,“要是还像前几日那般咳醒了,还能有口温水润喉。”“把篦子拿来。”他褪去外袍剩了里衣,便去镜奁前取,回榻边坐着,递过篦子,背过身。梅鹤卿慢条斯理地为他顺着发梢。“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他踩着脚垫,笑道。“因为我们很久前就如此了,自然会有。”梅鹤卿梳着一根根乌黑的青丝,滑得如同丝绸般,“习惯与直觉是骗不了心的,你醒后能那么快地信任我,不是没有缘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