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弘昐不认得。他不认得那些人,那些人却认得他,知道他是弘昐阿哥。四贝勒爷的长子——那天在贝勒爷帐子外面,曾经有人偷偷看见四贝勒爷的格格钮祜禄氏给弘昐阿哥跪下,还不住地哀求。弘昐大概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毕竟最近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而每一件事情都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离不了关系。想猜不到也难。弘昐转过脸,脸上是少年老成的冷漠与镇定,他没有往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他还是天真了,满脑子想的是:反正是钮祜禄氏的的事。不管捣的是什么鬼,都是钮祜禄氏。……圆明园里,直到钮祜禄氏被带走了,一盏茶功夫之后,乌拉那拉氏还惊惶未定。说得倒是很好听——宫里的老太妃钮祜禄氏想念家族人,所以让人把钮祜禄格格给请进宫里去。但是稍微一推敲——压根就站不住脚。且不说这位老太妃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来,从前压根就没听钮祜禄氏提过。甚至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都是一个令人怀疑的问题。就光说刚才那些人来带走钮祜禄氏时候的神色。看着就是要出事的!而且,一个无宠无子的老太妃算什么?就算四贝勒病在床上,也不能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把人给带走。而圆明园前园一片寂静无声,显然主子爷,侧福晋的那一关,他们都通过了。那是因为什么?大嬷嬷毕竟见多识广,思忖了片刻之后,手就哆嗦起来了。这些人之所以能长驱直入,畅通无阻地把钮祜禄氏带走,只有一个原因。是帝后、或者太后的意思。……坐在马车里,被两个嬷嬷夹在中间,钮祜禄氏犹如被冷水浇透周身的骨骼,一直在打着寒战。宫里来的这两个嬷嬷,看着钮祜禄氏的眼神,就像看着死人一样。福晋那里,不多时候,就见到弘昐阿哥身边跟着的太监老杨过来了。老杨只是平日里负责给弘昐阿哥驾车,准备行骑的老奴才,算不上是贴身伺候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被留在宫里。老杨今年五十多岁了,要是换了别的奴才,这个时候或许早就已经不在府里了,但是老杨家里没什么亲人,唯一的大侄子也把他那两间破旧的老屋给骗来卖了,换了钱另外置办了房产。老杨算是无家可归了。他是从前李侧福晋还在的时候就已经跟着伺候的奴才,也是从小看着弘昐阿哥长大的,所以即使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了,眼睛也看不清楚了,弘昐阿哥也没有让人将老杨换了。老杨到了福晋面前就痛哭流涕,说是弘昐阿哥在宫里上书房读书刚刚出来,本来是要放学回圆明园的,结果就被人给扣留了。老杨口齿不清,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是什么人扣留的,只是徒劳地描述着领头侍卫和另外一位公公的长相。乌拉那拉氏震惊地坐在椅子上,心思如雷电一般的转着。钮祜禄氏……弘昐……都被请进了宫里。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显而易见,这里一定有一个不好摆上台面说的原因。而且和弘昐、和钮祜禄氏都有关系。钮祜禄氏是四阿哥后院的格格,年纪尚轻。弘昐是四阿哥的长子,如今也已经是少年了。这一次塞外出巡,也是都被四阿哥给带去的。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事情?乌拉那拉氏苦思冥想着在屋子里转了转,忽然就有一个龌龊且忌讳的念头升腾了出来。长子和庶母……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如果是那样的话,弘昐就完了!乌拉那拉氏坐在椅子上,忍住心里的喜意,沉沉地往门口望去——隔了片刻,她隐约的又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怎么会这么简单呢?再说了,倘若真是出了这样的丑事,那就该胤禛自己来解决。宫里插什么手呢?……圆明园前园里,顾幺幺放下了手中的药碗,细心地给四阿哥擦了擦唇边的水渍,然后自己才端起了旁边另一碗药。她是照顾病人的人,太医也给她配了防疫的药方,让她每日坚持煎服,用来防止被病人传染。四阿哥靠在床上,因为尚未完全痊愈,精气神还有些弱。他身着一身青色单衣,加上他如今比从前瘦了一些,倒是难得显出几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药特别苦,顾幺幺刚刚把碗给放下,赶紧就拿起了旁边已经备好的一颗蜜饯放进了嘴里。真苦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