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年秋闱闹出了泄密风波,唐紫英也被牵连其中,只因他曾在开考前与人打赌,说他能够压中考题。偏生就是这么巧合,这题,还就给他压中了。唐紫英被拿下大狱,严刑拷打之后,依旧查不出他与那伙买卖考题的人有任何瓜葛,可他知道考题又是确有其事,最终官府判了他一个剥夺功名、永不录用的罪罚。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斩断了他的科举路,也就相当于要了他半条命。自那以后,唐紫英便疯了,每日披头散发、又哭又笑,说自己是状元之才,能够压中考题。“公子觉得,这次秋闱泄题与这疯子有关?”陈汉十分迟疑,他不明白为何公子非要来找这个疯子。“也许,他当真能压中考题呢?”秦越反问道。“可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陈汉本能地说道。“自然有人会信!”一旁的朱昭熙摇着手中的扇子,老神在在道,“那些屡战屡败的学子,病急乱投医,反正自己去考也不一定会考上,为何不信他一次呢?”听到这话,陈汉恍然大悟:“朱公子说的是!”“走吧,还是亲自去问问吧。”秦越开口,三人走进了唐紫英的家。那是一个凌乱的小院,地上扔满了写过的纸团,一个袒胸露乳、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此刻正躺在树下晒太阳。朱昭熙面色一红,刚要扭过头去,却发现秦越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用他清瘦的背影挡住了眼前不雅的一幕。第七十八章 、君与臣京城, 东宫。赵恩禾结束了今日的弓箭课,一身热汗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依旧不习惯皇宫里的一切,可是他已经慢慢学会将自己的喜恶藏于心底, 就像太傅所说,他越来越像他的父皇。“太子殿下,陛下有请。”“嗯,等本殿换身衣服, 马上就去。”赵恩禾轻声应了一声, 一番洗漱后便朝泰宁殿走去。这里是隆庆帝日常接见朝臣的地方, 赵恩禾与他相见,也多在此地。虽是父子,更是君臣。“儿臣见过父皇。”赵恩禾拱手向隆庆帝请安。“免礼。”隆庆帝微笑着, 努力地露出比平日更温和的一面, “今日上课,还顺利吗?”又是这些千篇一律的问答。赵恩禾如往日一般回答了起来。三两句后,父子之间便没了话。气氛一下沉寂了下来。赵恩禾低垂着头, 保持着静默。他曾经很多次地幻想过,当他找到了父亲, 会是怎么样的情况。也许,父亲已经有了别的孩子,也许, 父亲根本不屑认他, 但是他从未想过, 他的父亲会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他第一次知道父亲的身份, 是从勇毅侯的口中。那时候, 他已经知道这位老者是父亲的姑祖父。他告诉自己, 他的父亲, 乃是京城贵人。从小在小镇长大的赵恩禾,用尽脑汁,所能想象到的贵人,也不过是知府之流。那时候,赵恩禾便心里忍不住开始忐忑起来,他不过是小地方长大的孩子,读过几年书,学过一些道理,父亲见了他,会不会觉得他是乡野孩子,对他心怀不满?好在,那时候还有夫子、双胞胎以及安林路、梁大谷等人作伴,他虽心里藏了心事,可每日与他们一块,倒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想这些事。只是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他在桃溪待了几个月,突然有一日,姑□□父告诉他,要带他回京城了。而在回去之前,他须得知道他父亲的真实身份。姑太·祖父,不,应该称呼他为勇毅侯,侯爷说,他的父亲,乃是天下至尊,他也不是什么乡野孩子,而是当今圣上唯一的皇子。那时候,赵恩禾整个人都是懵的,勇毅侯见他如此,便叫来了夫子。夫子的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他望着自己,平淡地对他说,不管他接受与否,这一切都不会改变。隆庆帝没有儿子,所以绝不可能任由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流落民间。而未来,谁也不知道隆庆帝是不是会有别的儿子……“石头,你接下去要面对的,是这世间最荣耀也最陡峭的一条路。”那一日,夫子摸着他的头跟他说,自古君心难测,他与隆庆帝虽是父子,更是君臣,在他长大自立之前,他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倚仗这位素未谋面的父君。与其畏瑟忐忑,倒不如坦然面对。夫子的教诲,他一直记在心头,却没有做到。面对这位父君,他始终无法做到亲密无间。想起夫子,赵恩禾忍不住眼眶一热,若是夫子在就好了……在他遇到疑难问题之时,便可请教于他,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孤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