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竹的眸子亮了亮,他快步上阶,在廊上隔着一扇窗与她相对,雨水滴答淅沥,他的嗓音泠然悦耳:“你等我啊?”“你有没有受伤?”迎面是湿润的水气与他身上浓烈的血腥气,可他站得有些远,她只好伸手勾住他腰间的蹀躞带好让他近些。少年对她全然不设防,被她手上不算大的力道带着往前两步,他才低垂眼帘去看她勾住他玉带的手指。“没有。”他轻声说着,从怀中取出来那个厚厚的油纸包给她。那是在他怀中捂了一路,半分都未曾被雨水沾湿的糖糕,甚至一块都没有碎。商绒看着里头的糖糕,夜雨在耳畔噼啪脆响,她不自禁地,又抬起头来看他湿润的眉眼。屋内的烛灯点了好几盏,橙黄的一片灯影映在细纱屏风上,商绒隐约一眼,瞥见少年在其后宽衣解带的影子,便一下转过脸去,临着满窗烟雨,咬了一口糖糕。他才脱去外袍,梦石便在外头唤他去沐浴。商绒一边吃糖糕,一边在案前默道经,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折竹再回来时,她纸上也没几个字。他乌浓的长发披散,滴答着水珠,只掀帘瞧见她手中握笔,他的眉轻微地皱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放下帘子便往他的榻上去。“折竹。”商绒却起身,追着他到他的床前去。“你怎么了?”她见少年往榻上一坐,明明方才还给她糖糕吃,这会儿却理也不理她。“你如此信守承诺,”折竹轻抬起一双眼睛来,嗓音冷静,“想来不日便可为我默完那最后一卷书。”“你不高兴吗?”商绒看他的脸,也看不出什么。“我高兴啊。”他懒懒地答。“我……”商绒听到他这样说,她的眼睛半垂下去,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闷闷的,隔了好一会儿,她捏着裙袂,说,“《青霓书》我记得不如《太清集》熟,若你不急要,我……也许会慢一些。”她说了谎话,此时忐忑到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可她,为什么要说谎?“如此说来,的确不能操之过急。”折竹颔首,满耳夜雨淋漓,他的眼睛微微弯起,视线落在窗边那一盆蓝色的山花:“你不喜欢它?”“我最喜欢它,”商绒摇摇头,也随着他的目光而看向那小小的一盆花,“所以折竹,我要把它放在你一眼就看得到的地方。”她说着,蹲下身,裙袂垂落于地面,她的手轻轻触碰其中一颗还未开的花苞。“为什么?”少年湿润的乌发更衬他肌肤白皙,他满腹无人知的心事便如那道被风一吹就泛起波纹涟漪的帘子摇摇曳曳。他竟一点儿也听不得她口中的“喜欢”二字。一听,就耳热。要是喜欢他,就好了。“我想和你分享。除了淡霜姐姐,就只有你在意我喜欢什么,只有你会认真听我说的话,”商绒仰望着他,他乌发上的水珠坠落在她的手背,无端引得她心头颤动一下,“折竹,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想给你。”少年的手指不自禁地紧捏起榻上锦被的边缘,他几乎无法冷静地被她这样的目光凝视,他移开的目光又落在那盆淡蓝色的山花。“你说你想日日瞧见它,”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告诉我,”他再度来看她,暖黄的光线里,他的眸子闪动着细碎的光影。有些话,为何如此难以启齿。他的薄唇抿起来,下颌紧绷。“什么?”商绒望着他,等着他。“你想不想日日瞧见我?”他的声音裹在夜雨里,却比夜雨要动听。又是一颗颗从他发尾坠落的水珠砸在她的手背,商绒的眼睛眨动一下,她胸腔里的那颗心不受控地疾跳起来。她垂下脑袋躲开他的目光。临近的一扇窗被吹开来,斜雨如碎珠般滴落在地板上,商绒恍若未觉,只见少年雪白的衣袂微动,他就要站起身,她忽然一下握住他的手腕。疾风骤雨更重,她抬起头望他,脱口而出:“想。”第44章 足够了滴雨轻坠少年红透的耳垂, 那么晶莹冰凉的一颗水珠蜿蜒往下,顺着白皙的颈侧无声没入衣襟。商绒指腹轻触他腕骨的温度,满盏暖黄的烛灯照见斜飞入室的雨丝, 他半垂眼帘来与她目光相触, 只一刹,她慌忙松手。闷雷声动,窗纱上映出一片时而晦暗时而明亮的光影,她匆忙躲开少年的目光,却听见他忽然说:“好像, 也足够了。”什么?商绒尚未听明白,便被他伸来的手拉着站起身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