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绒……”他的语气骤冷,添了几分焦躁。“折竹,我跟着你的这段日子,”她满脸是泪痕,掌中的剧痛令她眼眶更酸,“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美的梦了,可是这个梦,如果要以你为代价,我情愿早一点醒。”她说,“你明明也有自己为难的事,我都听见了,我做不到无视你的为难,成全我自己的逃避之心。”她想起少年在那对新人的房中喂给她的那颗桂圆的滋味,她觉得自己永远也忘不掉了。“折竹,”她哽咽着唤他,“你让我走,好不好?”左右两间院子里寂静无声,无人知的空隙里,少年一言不发,目光从她的脸移到剑刃上滴答而下的血珠,再重新移到她的脸上。“松手。”他握住她的手腕,轻声说。少年此刻凝视她的这双眼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她迟迟没有反应,他便再开口:“听话。”可她是一只固执的蜗牛。她始终沉默与他对峙,明明外壳这样坚硬,她哭红的眼眶看起来却那么的可怜。他忽而轻轻一叹。一旁的灯笼映照少年隽秀漂亮的眉眼,星子在他身后闪烁,他鬓边乌浓的一缕浅发轻轻拂动。忽然间,他倾身而来,毫无预兆的,他微凉的唇抵上她的嘴唇。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生涩的一个吻带着几分清冽的酒香。这一刻,坠在商绒眼睫的泪珠滴落下去,她不受控地大睁起眼睛,无意识地屏住呼吸。他手中还握着剑柄,而她沾满鲜血的手还攥着他的剑刃。鲜血已浸湿她的衣袖。她又听见他的声音:“你也许不知道,簌簌这个名字,其实我也很喜欢,因为它让我觉得,你离我很近。”“所以簌簌,”“我不怕的事,你也不要怕。”第47章 神溪山商绒脑中一片空白, 手上紧握剑刃的力道松懈半分,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少年的双指忽然点在她的后颈。眩晕袭来, 她失去所有力气, 闭起眼睛。折竹将沾血的剑刃缠上腰间金扣,顺势扶住她倒向他的身体,他静默地抱着她站起来,转身。被遗弃在地上的那盏孤灯照着他清瘦颀长的背影,在无人知的这道狭窄空隙中, 燃烧尽最后的蜡痕。“她这是怎么了?”梦石满头是汗,在小河边瞧见月光底下的人影便跑上小石桥去, 见少年怀中抱着的姑娘双眼紧闭, 满手是血,便吃了一惊。“先回去。”折竹言语简短。春夜漫漫,有风穿梭竹林之间带起阵阵簌簌声响, 屋中燃了几盏灯, 照着床榻上那个姑娘红肿的眼皮, 苍白的面颊。少年沉默地盯着她看, 动作轻柔地替她清理伤口, 上药, 再包扎。直至有细微声响敲动窗棂, 他才抬起眼睛轻瞥一眼, 随即站起身, 走出门去。他不知他才出门, 躺在榻上的姑娘便睁开了眼睛。她久久地盯着自己被细布包扎起来的双手看, 脑海里浮现那两方院墙之间狭窄的空隙, 她想起他的吻。他的嘴唇软软的, 也凉凉的,气息离她那样近。手背抵在唇上半晌,她坐起身来,抬起头目光慢慢移动着,最终盯住案上的笔墨。少年再未归来,屋内烛灯在窗纱上映出一道纤瘦的影子,她坐在案前,忍着手上的剧痛,泼茶磨墨,铺展宣纸。他不知道,其实比起《太清集》,她更常抄写《青霓书》,每一年的年尾,每一月的月初,凌霜大真人都要她抄写《青霓书》火祭仙神。她早已将其烂熟于胸。殷红的鲜血将细布一点一点浸湿,她握着笔的手却始终没有半分松懈,泛红的眼眶无声积蓄起泪花,又被她生生忍下。白昼更迭长夜,晨光青灰泛冷。梦石听到门外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便当即披衣起身,他才推门出去,便正见门外站着一名青年。“梦石,为你女儿报仇的机会,你要不要?”那青年开口便问。梦石瞳孔微缩。待他跟随那青年走入繁茂竹林,晨间的雾气在其间缭绕,他在一片婆娑竹枝间隐约瞧见不远处守着数名年轻人,而那竹叶堆积的地上则蜷缩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大约是被塞住了嘴,他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折竹公子……”梦石喉咙发干,他已意识到了些什么,听见脚步声,他蓦地转过头来,便正见那少年走近。“梦石道长可还记得我曾与你做的交易?”将明未明的天光下,黑衣少年的眉目疏冷,“我替你寻仇,你若有可报答处,便要报答她。”“公子请说。”梦石回头望一眼疏影间那狼狈的男人,他原本温和的眉目泛起森寒,衣袖间的双手也不由紧握起来,青筋鼓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