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绒略微抬眼,蓦地盯住少年的手腕,极轻的一道血痕在那旧疤之上,此时天光明亮,她方才看清:“你这血口子……”折竹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闻声便随着她的视线垂眸,瞥见自己腕上极细的一道痕迹,他轻轻地“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来,他的语气带了点不明的意味:“我让人带你走后,我与那个在蜀青捉走你的凌霄卫过了几招。”“贺星锦?”商绒想起那位凌霄卫的千户大人。折竹似笑非笑:“你将他的名字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商绒觉得他有点奇怪,但她还是问:“他可有看见你的样子?”“我戴着面具,他如何看?”“那就好。”商绒舒了一口气,但思及此前在含章殿,皇伯父吃下丹药发狂的那回,贺星锦曾将她护在身后,她又道:“他其实也是一个好人。”“好人”这两字入耳,折竹下颌绷紧,他一言不发,视线落在自己腕上的旧疤,昨日他明显能感觉得到,那贺星锦在看见他手腕时神情明显有一丝不对劲。之后临清楼有凌霄卫喊了声“明月公主在里面”,贺星锦那般急切的模样也被他收入眼底。“折竹?”商绒不知他为何忽然安静下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簌簌。”风轻云净,檐上日光粼粼,少年伸手扣住她的双肩,轻皱着眉,神情认真地问她:“你说,是他好,还是我好?”商绒不知他为何忽然这样问。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却将她抱进怀里,下巴就抵在她的肩,自说自话似的,带着一分气闷的威胁:“你若敢说是他,我便去杀了他。”第79章 晚风来商绒不知他怎么了, 忽然恶狠狠地说要杀人,反正他从来便是这样,无论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有时不露声色, 有时又根本懒得隐藏。她正出神,黑衣少年松开她,坐直身体审视她的神情,又皱了一下眉。她竟然不说话。她是不是真的在犹豫?折竹越想越生气,也不知他不在禁宫的这两月里, 那贺星锦对簌簌献了多少殷勤。只这么短暂一瞬,他心中便在猜来猜去。于他而言, 杀人容易, 算计人也容易,只是他年少,尚不明白什么是关心则乱, 要猜中她关于另一个男子的心事, 却是一件极难的事。“簌簌, 人不可以三心两意。”他有点烦恼。什么三心两意。如此直白的一句话令商绒红了脸, 她连忙反驳:“我没有。”秋风吹着院子里那棵老槐的枝叶簌簌而动, 一片浓荫在地面轻微摇曳, 明净的光线碎成斑驳的影子, 落在商绒的肩上。她躲开少年直白而热烈的视线, 目光触及自己被他包扎了厚重细布的手掌, 她满耳是那片被日光照得粼粼发亮的凝碧枝叶随风颤动的声音, 半晌, 她道:“折竹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叶子吹落了,落在少年的发上。他的眼睛乌黑又清亮, 隐约映出她的轮廓。商绒的目光落在他乌黑的发髻间,那根银簪在日光底下闪烁银光,她的脸颊还有些烫,却压不住心中的欢喜:“你好像真的很喜欢。”“什么?”少年回过神,却不防她忽然伸手触摸他的发髻,又听她亲口吐露“喜欢”两字,他的眼睫动一下。“你日日都戴着。”商绒说。原来,她在说银簪。折竹反应过来。两盏茶的工夫,姜缨带着两人回来,每人手中都提了一个食盒,色香味俱全的酒菜取出来便摆满一桌。折竹将几坛子酒都给了姜缨他们,不该饮酒的时候,他绝不会沾一滴。“拂柳与你是相识的吗?我听她唤你小十七。”商绒捏着筷子才吃一块烧鹅肉,想起此前在凌云阁服侍她,昨日又随她到星罗观的那名女道士。“她是栉风楼的第四。”折竹并不隐瞒。“可你不是离开栉风楼了吗?”“嗯,”折竹颔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她,又说,“栉风楼的人都是会为了钱而拼命的,她更如是,我花了钱,她自然也就愿意帮我的忙。”去了西北的,是第二与第五。——贺府。温氏守在儿子的榻前,看着府中的大夫揭下儿子臂上的细布,露出来底下那片鲜红狰狞的烫伤,她心中一紧,手指拨弄佛珠的动作便更快。小臂上一整片的烫伤令贺星锦有些难捱,昨夜更是疼得他难以入睡,他额头冒出来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得厉害,始终忍着疼不吭一声。大夫将特制的烫伤膏小心地涂上去,贺星锦方才觉得那火烧火燎的疼痛因为凉凉的药膏而缓解了一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