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江祝想。一年殚精竭虑的恢复让江祝目前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几世浮生沉淀让她沉静沧桑地完全不符合目测的年龄。食客们只敢用探寻的眼光去看,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讪。江祝放下筷子,留下饭钱,飘然离开。人们的幸灾乐祸是江祝早就预料到的,谭家虽然有个谭铭,但也正因为有个谭铭,才让谭家近些年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一开始积攒的善名早就被强取豪夺消耗殆尽,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谭家的笑话。哪怕雷林距离她现在所在的季圭很远,但谭家如同暴发户一样的不可一世照样坏事传千里。谭松涛中风倒是江祝没想到的,只是江祝也不可怜。谭秋在谭家的日子不好过,谭松涛在其中推波助澜出力不少。谭秋只有十岁的时候,谭松涛就借着自己的身份,向谭家老爷求娶谭秋做自己那个痴傻孙子的媳妇。谭秋懦弱但不傻,平生第一次一哭二闹三上吊竟然唬住了谭家老爷,此事不了了之,只是谭松涛因此暗地使了不少绊子。真真正正一个老不死的。中风也好,江祝垂首,掩住眸中精光。这样的人,还不配踏上鬼界一寸。只是……江祝有些替谭秋惋惜。那场大火自然是江祝放的,是货真价实的灵火,由江祝心意,能把谭家烧个干干净净,却不会伤及谭家人一分一毫。方才几个食客说,谭家人没事。其实不是的,“谭秋”不在。江祝在放火的第一刻就离开了谭家。可是没有人知道“谭秋”。江祝轻叹一口气。只怕谭家连少了一个女儿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在意。不过也好,这样她的行动就更加方便,以后纵然把谭秋找回来,也不必再受谭家的掣肘。三天的时间江祝一直在赶路,想要到妖谷走一趟,看看鬼界大门如何。鬼门在伏明裂谷附近,当年她出事,料到了俞折那个二愣子要从暗渊跑出来,临死前下了死印,俞折他们想要出来,除非转世投胎。一朵落花栖于肩头,江祝取下收入怀中。眼下,她需要去买一把兵器。重生以来,她自力更生攒下了不少财产,但始终没有那个条件自己冶炼一把剑。终归不是当初啊。神武堂。李掌柜低头拨弄着算盘,旁若无人。神武堂已经有多年历史,但李掌柜却显得很年轻,至少在江祝看来,架上一副金边眼镜,当是个很斯文的读书人。神武堂如其名,售卖的是炼器师耗费心血铸就的神兵。“笃笃。”李掌柜没抬眼。“笃笃。”李掌柜还是没抬眼。客人来了脾气,伸手按住算盘,“劳驾,赏个脸?”素白柔夷压住算盘,李掌柜从一堆数字里脱身,抬头的时候还带着茫然。江祝满意了,“你是账房?”李掌柜:“我是掌柜的。”江祝:“……”你们神武堂到底行不行了。江祝:“为什么不请个账房和小二?”神武堂也是个楼上楼下小洋房,光秃秃一个掌柜不觉得磕碜吗。李掌柜:“一个人能干的为什么要别人来?”江祝:“……”妈的好有道理。一来一回李掌柜才摆脱了满眼乱飞的数字,“姑娘要买兵器。”江祝没好气道:“不然呢,来你们兵器库观光?”李掌柜拢了拢袖子,有些腼腆地笑,“不好意思,我一旦开始算账就容易搞不清状况。”江祝如发现了新鲜物种,将李掌柜上上下下打量,“……哦,没事。掌柜的能否引我去看看神武堂的兵器?”李掌柜伸手,“当然。”也不问江祝一个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姑娘家是不是有钱买。江祝有些稀奇,但懒得问,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挑选兵器上。任何一把兵器都比不上她用了多年的却安,但她现下不可能将却安召回来,试一试都不可以。可她又没那等奇遇也没时间去寻,更不可能自己冶炼,只能退而求其次。但也不能太凑合了。差的看不上,好的买不起,江祝在神武堂挑挑拣拣,转眼过了两个时辰。李掌柜竟也不催,跟着江祝,但凡发现江祝对哪一把感兴趣,才上前解说。江祝:“你这掌柜,别的都恨不能口若悬河把自己的东西推销出去,你嘴巴和上了封条一样。”李掌柜也不过二十来岁,说话做事却很老成,“兵器是看主人的,我虽不修炼但也懂。遇上合适的主人,兵器才有了魂。”江祝有些讶异。不过也难怪,神武堂历史悠久,李掌柜能以二十岁担任神武堂的掌柜,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她回过头,眼睛却被晃了一下。其实没有太阳光,也没有什么小说里巧合得被一把神兵晃了眼,但江祝就是鬼使神差地看见了那把剑。很朴素的轻剑。却安就是一把轻剑。这把剑静静地伫立在角落,虽无人问津,但被摆放地端正,也没有落灰。只是比起周围一些或霸道或温婉的佩剑来说,这把古朴地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只在剑鞘上刻了一朵花。一朵鸢尾花。却像一把火直接烧到了江祝心里。琢烟谷的青羽望都,是江祝前世从未见过的花。能理解,异世嘛,总有些不符合常理的事。如果硬要找一种花相对应,那一定是鸢尾花。只是青羽望都只有两种颜色,一种如青玉,最常见,一种如烧霞,每一任谷主新继位,原谷主的红色青羽望都都会烧成灰,而漫山遍野的青羽望都中会生出一朵新的红。鸢尾花似蝴蝶,青羽望都花瓣更硕大丰满而舒展,像天鹅的翅。江祝两步并一步上前,拿起那把剑,也不等李掌柜说话,当机立断,“我要这把。”拿在手里江祝就知道,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剑。她也分得清青羽望都和鸢尾,但……她就是想自欺欺人一下。一下而已。李掌柜报了价,这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剑要价竟然不低,但已经不是江祝要考虑的了。她几乎花光了一年来杀妖兽取妖晶以及各种手段赚来的钱,才买下这把剑。彼时江祝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在一家破旧的客栈,江祝抱着剑坐了半宿。“给你取什么名字呢?”其实江祝已经想好了。她并指而下,指尖浮动着淡淡的蓝,在剑鞘的鸢尾花旁以灵力刻下二字。琢恨。非爱恨之恨,乃遗憾之恨。有了兵器,滴血认主,江祝很快熟悉了琢恨,两天后到达了潇风门。潇风门外落脚的小镇名唤滦山,有潇风门直线守护,再加上每次都群英大会很多门派都在滦山落脚,滦山自群英大会开办后千年间,就未曾没落过。江祝十几年间,养成了爱静的性子,虽然说话做事会显得跳脱,但毕竟不是真的十几岁少女,渐渐就不那么喜欢人多的地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