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尹知温的醉态非常罕见,他不像许正杰,醉了就到处爬到处滚,他理智得很。找一个角落蹲着,不闹也不出声,大概是在喝醉的人群里矮子拔高个儿,五十笑一百。“等下别把这俩直接塞被子里啊,”陈非寒皱着眉说,“先放阳台上吹会儿。”“干嘛?看着他俩跳下去啊?”张先越对这提案感到诡异,“人家都醉了,你就不要再整人了行不。”“不是,尹知温受不得被子里有酒味。”“那你俩去吹呗,”张先越理所当然地回答,“你看老许这样子,能他妈去阳台?现在给他根杆儿,他能爬月球上示威。”“操,”陈非寒一听,登时笑得打了个嗝,“那行吧,都快点儿过走廊啊,再慢就要被抓了。”得亏309还剩一个勇士,大家合力把醉鬼们搬上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308。今天这个夜晚风很凉,但已经吹不醒已经醉傻的307烈士了。陈非寒把尹知温骗到阳台上,和张先越边拽边抬地把许正杰送上床,结果腰都给断了一半。张先越擦擦汗,突然不着边际地问:“今天你喝了多少?”“不知道,”陈非寒说,“大概也有个四瓶,今晚上肯定要尿个三四趟。”“猴子的话你听见了?”张先越问。“什么?”猴子今晚起码说了篇论文,你说的是哪句?“刘姥爷那个。”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因为关于刘姥爷的话题实在是太多了。但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马上就明白对方指的什么事。“嗯,”陈非寒的嗓音压低了一些,“我听见了。”“那你知道林骁……”“我知道。”张先越想了想措辞,他到底还是借了酒劲儿一吐为快:“我一直想跟你说这事儿,现在就跟你摊牌了,林骁是和男的谈爱没错,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我想办法说服你,他人很好的,我觉得没必要因为性取向就不认这个铁子。”陈非寒怪异地看了张胖子一眼,看人家好像不知道事情细节,一下子又觉得特别好笑。他站起来拍拍胖子的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阳台说:“我去看看尹知温,怕他真跳下去。”“真不介意?”“放心,真不介意。”那俩还是我撮合的呢。第22章 秋晨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张先越和许正杰先后睡下了,寝室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尹知温没睡——他面相真的非常清醒,但心里睡没睡,陈非寒就不太清楚了。“还吹?”他不确定地在同桌面前摇了摇手,“酒醒了没?”“我没醉。”……看来是还没醒。南方的秋天夜间反潮,衣服傍晚不收,反倒越晒越湿。陈非寒喝完酒身子热乎,他闲着也是闲着,把外面落单的衣服全收进里间晾,见尹知温还是没半点反应,只好又回到原位罚站。“行了啊,没有酒味了,”他看着尹知温的侧脸,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赶紧滚回床。”“画室怎么样?”仙女小声说。“啥?”“那老师没说你了吧,”仙女别过头,正脸看着他说,“你要是一个人打不过,我跟你一起打。”今晚的月亮不是圆的,很弯,弯得不行。尹知温塌着腰,衣角随着风摆动着,两只手撑在防护栏上继续闭着眼叨逼:“你是不是在我小册子上画画?画了八个图,第一个是四羊方尊,第二个是董仲舒,第三个是一尊小佛像,第四个是武则天,第五个是筒车,第六个……不好意思后面的我忘了。”还挺实诚。陈非寒怀疑仙女应该进入断片模式了,再这么等下去干站一晚上都醒不了。他叹了口气,只好连哄带骗地把尹知温拐去床上睡觉。然后他自己爬回上铺,盯着天花板摸了摸耳朵。有点烫手。隔天文一班的全体男生没有一个按时到教室了,集体早早读迟到。偏巧刘姥爷像一尊门神似地卡在门口,把自己喂的猪一个个看了一遍。“咋?”他问,“造反?”“还没放国请假就造反?”十二个男生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站在第一个的陈非寒还有点儿没醒,他吸了口哈喇子才说:“造反。”第二个的张先越沉默了一阵,又跟着说:“造反。”结果一溜的男生又一个接一个地把“造反”重复了一遍,排尾的尹知温相当配合,说完造反还来了句“全齐”。刘姥爷愣了愣,气得脑袋瓜子过了十道电门:“你们这群畜……不能说这种话,你们这群败东西,昨晚喝酒还没醒?!去!去操场跑三圈!跑不完别想吃早饭!我看你们跑!”男生们的语调出奇一致,哦的声音刚开始往上扬,然后慢慢往下落,最后稀稀拉拉的没声了。反倒是班上的女同学,一大早笑得苹果肌酸痛。这样的早晨陈非寒经历过无数次,但都是和尹知温单独在艺体馆五楼经历的,还没在操场上经历过。十几个男生推推搡搡地往内道挤,死活都不想站外道上想不开。猴子后知后觉地脊背发凉:“刘姥爷怎么知道我们喝酒了?”张先越心虚地回答:“猜的。”“你这身材能跑三圈吗?一千二百米啊。”“别担心我,”胖子指了指内道最里面的陈非寒:“你担心他,绝对跑不完。”“不可能!”猴子忍不住反驳。“是真的,”胖子慈祥地说,“保真。”陈非寒的确是个体育天才,你第一步看他跨出去,永远也猜不着五分钟后的结局,戏剧性拉满。一大群公牛呼啦哗啦地跑完一圈,体能就看出了个大概,尹知温在第一梯队,陈非寒单独一个梯队。就好像一群公牛跑过去的时候溅起来的尘土,他就是尘土中的一份子。“这个速度行不行?”许正杰听见大伙儿喊停,只好慢慢地放下步调,“能跟上吗?”“妈的,你出栏多少年了,”后面的男生说,“排队跑吧,一个人真的跑不完,大早上的,饭都没吃呢。”“可咱们队只有十一个人吧?寒哥呢?”“他不是刚开始比老许还快吗?”五六双眼睛朝后看,在半圈之外的地方看见了近似于步行的陈非寒:“我操,这是比我们快了一圈半还是慢了半圈啊?”“慢,”队伍末尾的张先越喊了一嗓子,“寒哥是这样的,两百米内健步如飞,两百米外蜗牛爬树,他一个屁只够放半圈。”“一次也只放一个屁。”刚还整齐划一的队伍登时笑得东倒西歪。刘姥爷大早上的没在自家打太极,筋骨没活动,干脆一边走一边啐队尾的陈非寒:“你要不干脆走三圈得了?”“行吗?”“……你脸皮呢?”“什么人啊,一群狗东西,”男生整张脸憋得通红,一边喘气一边嘟哝,“昨晚就我喝得最多,现在跑多了他妈膀胱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