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氅衣宽大,披在施晚意身上,下摆几乎擦地,就像是穿了大人衣服的孩童,颇滑稽。可姜屿不觉着,瞧着施晚意罩着他的衣服,教他的气息包围,目光越发灼热。施晚意拢起下摆,半蹲在两个娘子面前,轻声关心道:“没事了,还能动吗?”两个娘子低声啜泣,眼里依旧布满死寂和绝望。女子名声何其重要,而即便实质伤害还未造成,阴影也将伴随两人。施晚意抬手伸向两人,见她们吓得躲闪,便收回手,声音轻柔,说出来的话却半点儿不柔弱,“哭什么?还回去就是。”两个娘子噙着泪,呆呆地看着她。施晚意瞧她们两个这模样,也是晃得没主意了,倏地起身。她看见温良无害的姜屿时,稍一顿,随后便破罐子破摔,蹬蹬走到最近的一个歹徒面前,抬起脚,朝着那狗东西的下三路就是一脚。“啊——”几个护卫皆是下腹一紧。姜屿亦是缓缓挑眉。可奇怪的是,每发现她的新一面,他都心跳加速,渴望更多。施晚意转身,再次望向那两个小娘子,“起来。”两个娘子目瞪口呆,甚至忘了哭。施晚意又说了一遍,“起来。”两个娘子互相扶着爬起来。她们裹着一件披风,行动颇不方便,但施晚意两只手攥着氅衣襟,看一眼姜屿,到底没将他的衣服送出去,而是转头吩咐护卫,“去买两件衣服。”而那两个娘子在施晚意的眼神催促下,磨磨蹭蹭,起初连看歹徒都恐惧不已。还是其中一个胆子大些,拽着另一个硬是走到歹徒身边。歹徒慌得向后爬,教护卫按住。他一怕,两个娘子反倒恐惧退潮,目光里满是仇恨。第一个先踢出一脚,另一个也跟着踹出一脚。开关打开,便是发泄恐惧和恨意,两个娘子疯狂地踢打,哭骂:“欺负女人!叫你们欺负女人!废了你们!”那狠劲儿,几个护卫全都不敢抬头。姜屿则是听了两人的骂声,含笑望向施晚意。施晚意望天。多文明,她都没有口吐芬芳。“稍稍出气便可,剩下的自有律法。”歹徒明显快要昏过去,施晚意上前拉开两个娘子。她吩咐两个护卫送那两个娘子回去,又想安排护卫扭送歹徒去衙门,只是一瞧,人受有点儿不够用。姜屿在一旁提醒:“去坊里武侯铺报一声,他们便会处理。”施晚意便命护卫照做。而护卫在这里处理,施晚意和姜屿便欲回方才的巷子,他们的灯笼还在那里。那两个娘子仍有些怕,可惜眼巴巴地望着施晚意,也没能得到她的回头。施晚意正一心关心,哪有空管受伤的鸡崽子:“朝时,你可有受伤?”她记得书生先前好像被歹人打到。姜屿眼神一闪,拂过胸口,握住被擦到的手臂,强装无事一样,摇头,“二娘放心,没有大碍。”施晚意皱眉,“受伤便不要强撑。”姜屿弯了弯嘴角,“真的无妨。”施晚意眼神一转,忽然觉得此时便是个绝佳的机会。于是,她担忧道:“朝时,你今日邀我同行,才遇到这一桩无妄之灾,若是不管不顾,我良心不安。”姜屿瞧着她眉眼,缓缓问:“二娘如何能安心?”施晚意极力藏住眼里的光亮,克制道:“你住在寺里,恐怕不方便养伤,我有一处宅子,不若你住进去?”姜屿心下一动,面露迟疑。施晚意再接再厉,“我也想去探望你,只是寺里难免有銥嬅些不便。”姜屿垂眸,婉拒:“此事恐怕不妥。”施晚意敏锐地察觉到,一沉吟,从深色氅衣中伸出细白的手,两根指头捏住姜屿的袖子,拽了拽。姜屿的心也跟着跳了跳。施晚意没松开,手指仍勾在他袖子上,“为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于你名声有碍。”姜屿声音带着几分喑哑,“今日邀约,已是我不自量力,我既是男子,如何能作出攀附女子之举?”“朝时你是君子,亦有正义之心,与你结交,谈何攀附?”施晚意软下声音道,“我才要担心,我这样唐突,是否玷污了朝时。”“而且我信朝时你的品行……”意中人软言软语,姜屿心酥软成一片,且他本就想与施晚意多些见面的机会,不过是半推半就。然面上,姜屿便是无法拒绝她,从而退一步,还是坚持道:“需得交付租子,否则我不能答应。”尽是读书人的气节和骨气。住进去再说。施晚意爽快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今日,各自满意。第26章宅子已经收拾好,就差个顶好看的男人拎包入住。今日天色已晚,施晚意考虑到书生还未收拾衣物,便与他约定明日搬过去。姜屿既已答应下来,自然没有异议。随后,护卫买来两件新衣,也带来了施晚意的婢女。婢女见到姜屿神色如常,只捧着斗篷快步走到自家娘子身边。施晚意解下身上的氅衣,待到婢女抖开斗篷为她披上,方才走向姜屿,交还氅衣,“朝时,我便不与你道谢了。”施晚意语气如常,语意透着亲密。外人才需要言谢。姜屿单手接过,含笑道:“不必言谢。”手指摩挲氅衣,而后展开,穿在身上。鼻尖萦绕着丝丝幽香。这是施晚意的味道。姜屿方才抱过她,记得……天色确实已晚,施晚意温声叮嘱他:“朝时,走夜路注意安全。”便与姜屿告辞。姜屿站在原地,再一次目送她离开巷子,垂头轻靠在道观的墙上。施晚意的气息包裹着他。而他的怀中似乎还留有抱她的触感。他一只手臂便可环住她的腰,可以将人轻易地锁在怀里,不露分毫。月华之下,姜屿动情地仰起头,举起面具,缓慢地罩在脸上。没人看得见他的神情。喉结缓缓滑动。施晚意竟然觉得他是君子……第二日,姜屿早早安排好手下的事,便待在神峪寺客堂等候。一个寒门书生,当然没多少衣物用具,最贵重的便是笔墨纸砚,其他皆简单。特别之物也有。施晚意穿过的那件氅衣,以及她留给那两个娘子的披风,他都带了回来。还寻了一只不起眼的白釉瓶插那枝梅,等候的时候,摆在眼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红艳的花瓣。然而来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仆人。“这位郎君,我家娘子请小的送您去宅子。”期待破碎,姜屿眉眼淡下来,胸中升腾起一股怒气……和酸楚。他从来没有被如此敷衍过。仆人恭敬地问:“请问郎君,哪些是需要搬走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