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银铤!是一整张巨大的银片,还按照银铤大小打了槽。下属抠着边儿掀开银片,底下赫然是一箱碎石泥土。魏元丰目眦欲裂,犹不相信,奔向下一个木箱,手快速抹过。是假的。再下一个……仍然是假的。第四个木箱……是银铤,且缺了一个。魏元丰怀着希望,抠出来几个,便看见银铤下熟悉的银片。军饷呢?军饷呢!那薄薄的银片,就像是在挑衅他:气不气?气不气?魏元丰怒不可遏,大吼:“都给我搬下来!搬!”大邺朝堂越发稳固,这笔军饷是支撑复国的重要希望。军饷没有了,对一众乱党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不免丧气。可魏元丰发火,他们不敢有任何表露,赶紧去搬其他木箱。然众人刚动起来,洞外忽然下雨一样落下许多冒着浓烟的粗香。不好!有埋伏!魏元丰下意识地捂紧口鼻,他的下属则是将他团团护住。烟弥漫至整个洞穴,渐渐又飘进洞中洞来,乱党中有人开始头晕,使劲儿甩头保持清醒。难道今日要丧命于此吗?魏元丰不甘至极,抽出刀便在手臂上毫不犹豫地一划,伴着疼痛头脑一清,厉声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拿起刀。”乱党们纷纷举刀划下。洞中,血腥味儿和烟味儿混杂。香燃得极快,烟转而消散,夹壁处传来巨大的脚步声和喊杀声——“杀——”“杀乱党!”声音在洞穴中回荡,似是有千军万马。纵是惊惶,不反击必然要死,乱党们便和遮面的瀛洲军在洞穴中拼力厮杀。但瀛洲军仿佛杀不完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彻底冲破洞中洞只是早晚的事儿。姜屿和瀛洲节度使站在洞口上方,平静地看着底下的交锋。有己方的士兵倒下,就有更多的乱党倒下,不到一刻钟,战势彻底明朗,瀛洲军杀进了洞中洞。瀛洲节度使笑道:“恭喜姜大人,此番若是诛杀匪首魏元丰,必定是大功一件。”姜屿冷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瀛洲节度使称赞道:“姜大人年纪轻轻,如此稳重,实属难得。”姜屿客气道:“您谬赞。”瀛洲节度使眼神越发欣赏,许是因为这几日奔忙之事即将尘埃落定,心情颇好,且两人共事之机不多,下次再见不知何时,便问道:“听闻姜大人还未娶妻,本官有一嫡女,知书达理,不知可有幸与姜大人结两姓之好?”洞穴之下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抬尸首出去,姜屿回视瀛洲节度使,直截了当道:“得节度使大人青睐,是姜某的荣幸,只是姜某已有意中人。”有意中人了?瀛洲节度使遗憾不已,却也爽快道:“如此,便祝姜大人早日抱得美人归。”姜屿眉目和缓,“借您吉言。”瀛洲节度使几次见他,皆是一副冷然之姿,忽见他这温和的模样,不禁失笑。果然是风华正茂之年,只也不知谁家娘子惹动姜氏子的春心。姜屿站在山顶,闻听下面完全平息,所有乱党皆已伏诛,便欲下山。刚要转身,忽见一蒙面的瀛洲兵在众人中间眼神凶狠,格格不入,且一直在捂着手臂悄悄后挪。衣服破处在胸背,也有大片的血污,袖子没坏,却有血迹。颇有几分诡异。瀛洲节度使问:“姜大人,怎么了?”那瀛洲兵正是魏元丰换了衣服假扮。魏元丰似有所觉,抬头一看,见到姜屿那张出尘至极且有几分熟悉的脸,眼神骤变,狠意快要掩饰不住时,连忙低下头。而姜屿的目光在与他对上的一瞬,更加锐利。几乎可以肯定,有问题。如此狡猾之人,极有可能是魏元丰。魏元丰如芒刺背,马上决断,忽地拨开周围的人,寻了一个方向便急速奔逃。好些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也有士兵下意识追上去。姜屿声音冷冽,“拿弓箭来。”身后一金吾卫立即奉上弓箭。姜屿一接过,便满弓紧弦,对准目标,毫不犹豫地射出。一箭破空,以势不可挡、雷霆万钧之势,穿破一切阻碍,疾射进逃跑之人的肩头。魏元丰的身体一滞,便不要命地继续跑。跑了十来步,倏地停住。他的前方是深谷,河水奔腾。追兵已至,后方同样是绝路。魏元丰回首,遥望站在石壁之上的人。姜屿再次弯弓。即便隔着距离,也能感觉到他凌厉的眼神。凛凛不敢犯。全不犹豫,又一箭直射而来,带着取他性命的决然。魏元丰切齿拊心。姜氏子!他又栽在姜氏子手中。恨意喷薄而出,魏元丰怒吼:“我若不死,必绝你姜家满门!”箭将至的一刻,魏元丰决绝地一跃而下。这一箭落空了。姜屿缓缓放下弓,眉头不展。瀛洲节度使立即命令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搜!”“是,大人。”随后,瀛洲节度使转向姜屿,语带担忧:“姜大人,这……”那狠绝之言,如同诅咒。姜屿面目平静。无论魏元丰是否丧命,事已至此,再说无用。他死了,报仇雪恨;没死,就再杀他一次。姜屿随手扔还弓箭,不以为意道:“节度使大人,我们下去看看吧。”两人绕下去,从夹壁进入山洞。瀛洲节度使一见木箱里全都是碎石泥土,大吃一惊,“这么多箱军饷,竟然全都换了?!”姜屿亦是没想到军饷都被拿走了。……也不是全部。姜屿看向那几箱贵器摆件,带不走或是带走也不好处理的还在。“全都倒出来检查一遍。”士兵们听令,哼哧哼哧地翻倒木箱。姜屿则是观察着箱子在地上留下的痕迹,放着摆件的箱子摆放的位置没有挪动过。他看向旁边摞叠的木箱,地上散落的几个木箱并非毫无规律,人先打开它们,应该下意识便会就近选择。姜屿走向那铺了一层银铤的木箱,许是以防万一,旁边还有一箱也有铺银铤。还有这银片……姜屿食指挑起,面上越发冷清。若果真是陆仁拿走了军饷,这种种安排,此人实在出乎意料。“大人,您看。”姜屿顺着声音看过去,士兵手里拿着一块极破的粗布布条。他面前还有倾倒出来的石土,布条是从土里刨出来的。除此之外,木箱里留下的证据只有那几张银片以及那些贵器摆件。瀛洲节度使愁眉不展:“这可从何找起?”姜屿不言,缓步走向洞口石壁前,虚抚着上面的刻字。老苏大夫站在夹壁口张望许久,到底没敢进来,又缩了回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