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施晚意又带着一点压抑地兴奋道:“这屋子以前是陆仁的,我们两个在这儿搂搂抱抱!”姜屿对施晚意,一直是既放肆又克制。他亲吻她,却从来不像她一样乱摸。他登堂入室,却一眼不多打量施晚意的屋子。可姜屿到底是姜家子,实在没有这样的癖好,忍无可忍,骨节分明的大手“啪”地拍在施晚意臀上,轻斥:“收敛些。”施晚意被他打过的地方绷紧,手揪着他腰间的布料,磕磕巴巴地控诉:“你简直无礼。”姜屿正人君子似的,摸了摸她的手腕,一片平滑,没有鸡皮疙瘩,便松开她,正色,“站好,还有事情没说清楚。”更像学生了……她还罚站。施晚意抽抽嘴角。“你既然不想让陆侍郎踩着这名声向上爬,为何又要将这账本送出去?”到底没混过去,施晚意不想回答。姜屿拿起账本,“总不会是时日久了,你又良心过不去了……”他越说越气越凉,威胁之意尽显。“那就坦率些。”施晚意忽地抬起头,再不绕弯子,“我根本不想归宗,我要分家,我要独立门户。”姜屿微怔,转瞬便清晰地提出疑问:“除非你手里有更大的把柄,否则流出消息,如何收尾?”就他脑子好。施晚意恨恨地瞪他一眼。姜屿从她神色,看出一二,肯定道:“你知道陆仁跟乱党有牵扯。”施晚意讶然,连忙语气一变,追问:“朝时,你有证据?”姜屿看着她晶亮的双眸,无言。有事便软声喊“朝时”,无事便直呼姓名。见风使舵的一套,施晚意真是熟门熟路。不过姜屿也听出来了,她没有证据。“你打算假造?”施晚意期待地问:“朝时若愿意帮我,我便不用费心费力了。”姜屿手指挑着她颊侧的长发,挽到耳后,直截了当地拒绝:“此乃证物,不可予你。”施晚意一听,侧头远离他的手,随意地一拢长发,系了个扣,松松垮垮地垂着。确实看风使舵的一把好手。姜屿深知她本性,不以为意,甚至因为知道她有计划离开陆家,心情不错,“此事必定有昭示之日,你需得尽快打算。”“你不反对我散出消息?”姜屿颔首。施晚意探究地打量他,坦率地说:“姜大人或许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想独立门户。”姜屿笑容不变,“我听到了。”听到了还是这样的态度?施晚意试探地问:“难道姜大人愿意与我再续旧缘?”姜屿否认,“必须有婚书,此意不可更改。”这态度,施晚意熟悉多了,继续说下去:“消息散开来,无论陆仁风评如何,你与我牵扯,名声绝对不会好,届时牵连姜家,你要姜太傅因你晚节不保吗?”施晚意微顿了顿,实事求是道:“就算没有这一遭事,我是个寡妇,便与你姜二郎不合适。”她不会妄自菲薄,可这是现实,不能理想化地敷衍过去。而施晚意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姜屿仍旧一派安然。他实在太过奇怪,施晚意不禁皱眉。姜屿神气清朗,问道:“二娘说完了?”施晚意不回答,他便兀自说道:“那便听我说。”“我自见你,便知你表面之下,有一腔热血。”“为人仗义执言,有分家之勇之谋,有庇护女子的仁义……”当面被夸,还是这样的话,厚脸皮如施晚意也有几分不自在。“二娘可知,嫁我之后,会如何?”施晚意未言语,眼神透出明明白白的“麻烦”二字。姜屿应对自如,言之由心,“如你所说,你我并不般配,届时必定满城风雨,诸多指责,朝中兴许还会有人弹劾两家。”“日后你进出,恐怕皆在人眼下,若是心性差些,许是要躲着不出。”施晚意道:“如此多的麻烦,已可预见,我不愿与朝时你谈及婚事,也是人之常情。”然姜屿话风一转,笑道:“满城风雨,便意味着足够张扬,二娘可知,将来会有多少女子,因你而多跨出一步?”施晚意怔住。“二娘,只是分家,立女户,不够张扬。可你若是与我成婚,莫说京城,满大邺都会看我们。”“见微知著,世家宗族积蓄势力,婚嫁乃是重中之重。王朝初建,人才稀缺,可皇室必定不乐见世家势大。”“陛下定会支持你。”姜屿牵起她的手,在她指尖落下一个轻吻,笑得从容不迫,“大邺律法未成型,你难道不想借此立明法,后世可鉴:嫁妆归属女子,不可动摇;丧偶可分得丈夫的遗产;女子可参与分家;明确立女户细目……”施晚意呼吸不畅,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太过集中精神听他说话,忘了喘气。姜屿所言……确实教人动摇。可施晚意总觉着,他在挖好大一个坑。第71章为难的事,一时想不通的事,不要立即做决定。姜屿突然出现,耽误了施晚意就寝。夜阑人静,施晚意连连哈欠,脑子因为姜屿那一通话迷蒙,眼睛因为困意迷蒙。姜屿不忍她强撑,便摸摸她的头,轻声道:“账本我先带走,你早些休息。”施晚意看着书册,咬唇。姜屿道:“事关军饷,还得从长计议,下次见我与你细谈。”这就约下次了。施晚意明明不想与他再牵扯,可似乎扯不开了。她轻轻点头。姜屿再次看向她的左手,轻轻圈住她的腕子,“日后不要再做傻事。”施晚意坚决道:“当然不会。”两人手相连,姜屿撸下手腕上一直戴着的那串佛珠,直接套在了施晚意那只手腕上。“晚意,你要更狠一些,如若有人伤害你,伤人,也莫要伤你自己,包括我在内。”施晚意怔住,出神地望着姜屿出去,与宋婆子颔首后身影消失。姜屿身手了得,不过借力一跃,便翻过墙去。宋婆子看着他离开,进来后,皱眉道:“娘子,看来府里的高墙防不了宵小,咱们得再仔细些。”施晚意手指拨弄佛珠,精神不集中地应了一声。宋婆子以为她累了,心疼道:“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说。”“好。”施晚意脱了外衫,重新躺在床榻上,没有立即睡着,举起左手,看着夜色里佛珠的轮廓。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跟姜屿身上的味道极像。她在这段关系中的主动权降低,但姜屿显然对她更在意几分。而施晚意冷静下来想,姜屿说那番话时,她心中升起的那一丝不对劲儿,似乎来自于她的道德感。道德水准抬得过高了。她根本没那么伟大。施晚意当然不介意在能力范围内做点什么,可以牺牲自身的快乐为代价,显然不符合她的为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