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会有用的。”这是婉襄仅剩的另一颗。在她刚刚开始生病的时候,系统便如往常一般慷慨地给了她一颗。她把它藏了下来,一段时间病症没有好,系统便犹豫着再给了她一颗。而后她还想要,系统像是察觉到了她囤积药物的意图,没有再允许她拿到。桃叶的眼眶微红,渐渐地积蓄起了泪水。“我永远都不能理解你。永远都不能理解你们。我只是想要按时离开紫禁城,我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为什么……”桃叶的话于婉襄而言犹如钝刀割肉,一下一下,好像没有尽头。但必须要有尽头,“桃叶,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不会舍得让你因此愧疚一生的。帮我把热水拿进来吧。”桃叶转过身抹着眼泪,从门口跑了出去,绾春轩安静了片刻,她就重新端着铜盆走了进来。铜盆中有热水,有布巾子,水汽氤氲之间,她看不清桃叶的面容。还没有到时辰,“桃叶,你一定是见过敦肃皇贵妃的。姐姐和她,究竟像不像?”桃叶仍然是那张倔强的脸,“等姐姐醒过来之后,我再回答姐姐这个问题。”婉襄不觉轻轻笑起来,若不这般坚持,她便不是她的小桃叶了。她拿出雍正送给她的那只铜镀金镶珠番莲花式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桃叶,你一定要按照姐姐说的去做。”桃叶点了点头,一滴眼泪霎时落进铜盆之中,那些水汽也都慢慢地散开了。婉襄拿出一把精巧的绒鞘匕首,小心翼翼,又无比坚定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疼痛的感觉蔓延至全身,汩汩的鲜血弥漫开来,覆盖住她的瞳孔。“婉襄……婉襄……”意识在跟随着鲜血一点一点流失掉,是谁在呼唤她,她觉得越来越冷,她不想被唤醒。“婉襄……婉襄……”可那个人锲而不舍,好像有人托起了她的脖颈,就是不肯让她就此睡去。“婉襄……婉襄……你的药是不会有用的。”听见这句话,就像是在睡梦中为银针猛刺了一下,她看见她脑海里的那个自己在一片混沌的无主之地清醒了过来。她知道跟她说话的人是谁了,她也知道她成功了。“若没有用,为什么你要阻拦我,要让药性失活?”尹桢的声音里饱含着愤怒,他尽力地压抑着:“雍正本来就不会死在这场病症上,你熟知历史,你明明知道!”她也知道他为什么愤怒。“婉襄,你已经成为了那个做选择的人。”她抬头望向一片虚空,凛然无惧。“这是你告诉我的。我的一切选择都会是正确的,历史自有它的修正机制。”“史书上说,雍正八年六月,雍正病笃,以至于开始为自己预备后事,将传位之意告知身边近臣与皇子。”“史书上又说,他的病是奇迹般好起来的,既是如此,这个奇迹为什么不能是由我创造的?”婉襄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世界忽而剧烈而无可抗拒地开始改变。她顾不得去听尹桢的回答,她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向下坠落,无依无凭,但很奇怪的是,她居然也并不感觉到害怕。这世界折叠成了一张脸的模样,她伸出手去,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直接唤他的名字。“我好像看见你了,尹桢。”这名字像是咒语,世界一瞬间又收归黑暗。“婉襄……婉襄……你可知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她在沉重的疲惫之中睁开眼睛,光线一瞬一瞬地刺入她的眼球,她终于看清了那个呼唤她的人。不是尹桢……是雍正。“刘婉襄,你疯了……”作者有话说:大家都看出来尹桢和雍正有关系,就显得我埋这么多伏笔很呆第77章 恢复婉襄的感官仍然是迟钝的,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限制她发出声音。眼前的那个人再一次托起了她的脖颈,让她靠在他怀中,淡淡的烟草气息闯进呼吸之中, 反而越加让她安心地闭上眼。“你疯了……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你忘记了朕先时同你说的那些事了吗?”哪些事?他不赞成女子守贞,更不赞成女子殉节,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的思绪飘远了些。“婉襄……”他低下头来蹭着她的面颊,语调转为哀戚,不,是恳求, 又将她的神思唤回来。“婉襄,别离开朕。”有什么濡湿了她的眼睛, 不是她的泪水。婉襄缓缓地睁开眼睛,光线一点一点地在她面前构筑成完整的图画, 遮挡住她大部分视线的, 是他的头发。婉襄想要抬起左手, 却发觉她根本动不得它,而她的右手被他压在他手臂之下,她只好轻轻地开了口。“四哥。”高烧又失血, 她的声音果然是沙哑的,每次开口,就像是往喉咙里吞下一大片碎玻璃。她想了想, 觉得这声音就像是清明节时她跟着母亲上街, 在街上听见的,那些小油鸡, 小鸭子的叫声。只是没有人跟她聚集在一起, 所以她的声音又孤独又可怜。但雍正还是很快听见了, 帝王在这里,绾春轩外小溪旁的蛙鸣声都不再闻。他的身体僵了僵,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她,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来。“婉襄……”婉襄此刻也能清晰地看见他的模样,他的脸色不再像怡贤亲王刚刚薨逝的时候一样灰白消瘦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并不虚弱。只是他红着眼眶的样子像极了他们争吵的那一夜,唯有下巴上长出了青青的胡茬来不及去管,让他有别于那一夜。她不必害怕什么,那些都过去了。他们已经用生死之事来彼此原谅过了。“婉襄,你醒了。”在发觉她醒来的那一瞬,他汹涌的情绪便极快地为他所内化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婉襄下意识地便想要同雍正解释她并不是寻死,是因为只有这样,在系统完全无法监控她行动的时候,那颗特效药才不会失效。但她也敏锐地回想起来她的处境,她是不能解释的。她是他们之中的异类,这个秘密不能为任何人发觉。婉襄又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胸前。她能感觉到特效药正在慢慢地起效,她浑身的血液在慢慢地充盈起来,那些流失的意气也是。她的触感也在慢慢地回到她的身体里,让她逐渐变得敏感起来。他今日穿的不是龙袍,也不是麻衣。一点都不粗粝,是最贴身的寝衣。婉襄贴在他身上,舒服地就像是很多个耳鬓厮磨的夜晚,他们触摸着彼此的肌肤。他的温暖一点一点地传递给她,“夏天了,没有蝴蝶了。”连夏天都要过去了,她此时才觉得遗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