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皇后的谥号是孝贤,她这一生,又何尝不是为这一个“贤”字所累。“兰哈玳的身体不大好,从生下永璜开始就如是。而后她又怀上了这个孩子,从刚刚发觉有孕便一直都在吃药。”“可是……可还是有人会怪罪我,觉得这个孩子的夭折并不是偶然,是因为我的嫉妒之心。”弘历此时年轻,况且他一生之中都不乏宠爱的女子。谁知道呢……但婉襄觉得一定不是因为富察氏。“我有时真的觉得很迷茫,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好这个福晋。我不是圣人,我有时的确也会嫉妒……”第111章 落水婉襄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一个女人其实完全不需要对自己要求这样高,她完全不必做得这样好,看看男人就知道了。有多少男人从不要求自己, 却总用最苛刻的目光审视女子, 有时候甚至是同他们完全不相干的女子。但她真的很不确定,究竟是告诉她好, 还是不告诉她好。史书上的富察皇后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圣人,她从字里行间之中感觉不到半点富察皇后的喜怒哀乐。除了,孩子夭折的时候。但今日,一直将女子应当具备的所有美好品质展示给她看的富察氏告诉她, 她也会嫉妒。“伯塔月,你不是圣人, 便不必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嫉妒是天性,无论男女都避免不了, 凭什么只要求女子?”她不妨也添油加醋地告诉她她的嫉妒, “万岁爷的过去, 我没法改变。但有我在一日的将来,我不允许,也绝不原谅。”富察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发上的通草绒花不动, 只是她为婉襄的话打动,或者震惊。最后她还是苦笑了一下,“四阿哥并不是皇阿玛。”而婉襄的态度更坚定, “你不是说富察格格的身体原本就不好, 有孕之后也一直都在吃药么?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谁都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责怪你,四阿哥不能, 熹贵妃也不能。”“你为他们做的事太多了, 远超出了一个相夫教子的妻子的本分, 他们应该尊重你、爱护你,若是他们做不到,便是他们的错。”她不想看到富察氏自责,女子什么时候才能像男子一样不负责任,放低她们的道德感——并不是说这样就是对的,但至少不那么辛苦。人毕竟只活一辈子,要尽可能地按自己的心意。富察氏再一次低下头去,不着痕迹地拭去了她眼中的泪水。而后站起来,微微弯腰来看着嘉祥。“真是可爱,无论是像皇阿玛或是像您,将来一定都是个美人。”婉襄也低头看着嘉祥,一颗心蓦然间软下去,“我现在还想不到这里,只想要看着她健康长大,或许只是像永璜那样大。”“再大一些就想象不出来了,我想看她穿各种各样的小衣服。”后宫之中也有许多嫔妃送了婉襄她们自己做的衣服,她都很喜欢,不想辜负她们的好意。“五月初四那天半夜,儿臣听闻贵人发动,还晕厥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也很担心。但听闻皇额娘和皇阿玛都在这里,便没有过来添乱。”婉襄在昏迷之前一直听见的,有女人呼唤她的声音,就是皇后。皇后实在是个很好的人,永远都出现在别人需要她的时候。“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只一直听见皇后娘娘的声音,若是没有娘娘,我恐怕很难醒过来了。”婉襄很感激,在皇后的余生之中,她也一定会用一颗恭敬感激的心对待她。“我与和惠公主初产时都十分艰难,去岁伯塔月你生永琏的时候幸而有祖宗保佑,没有出什么意外。”富察氏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笑了笑,满是苦涩。“永琏并不是儿臣和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是第二个。儿臣原来有一个女儿,只养了两个多月,最终没能够留住。”“对不起……”婉襄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也没什么。”她轻抚了一下自己隆起的腹部,母性光辉尽显。“也许那时她同我和四阿哥的缘分浅,如今便又回来了,儿臣会好好将她留住的。”和敬公主会很长命的。富察氏忽而想起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之中拿出一只金制的长命锁,递给了婉襄。这金锁上錾万事如意纹,十分精美可爱。“这金锁儿臣着内务府匠人打了一对,儿臣的孩子也将在这个月出生,若真是个女儿,虽差了辈分,她们也能玩到一起,陪伴彼此长大。”“说起来儿臣同嘉祥也有些缘分,五月初四,其实亦是儿臣生辰。”婉襄并不知道这件事,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神奇。“原来竟这样巧。这日既有逝去的痛苦,又有新生的喜悦,实在意义非凡,往后都要珍惜度过。”“往后嘉祥生辰之时,还可以去四哥四嫂那里讨一碗长寿面吃。”她们正说得热闹,摇篮中的嘉祥便醒来了。她还不能很好地睁开眼睛,却能很好地哭闹。嘉祥是足月而生的,太医都说她的身体很健康。嬷嬷乳娘们听见她响亮的哭声都冲进来,万字房中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重新安静下来,吃饱喝足也干干爽爽的小婴儿又进入了梦乡,富察氏正打算再同婉襄谈会儿天,桃实便又带着一个动如弱柳扶风的美人走进来。桃实向婉襄禀报:“贵人,福晋,四阿哥的格格高氏过来给您请安。”高氏……未来的慧贤皇贵妃。说话之间,高氏已经走到了婉襄床榻前,行了第一次见到婉襄的大礼。“妾身格格高氏,给刘贵人请安。问五公主安。”她的声音很空灵,像是一转身就会消失在清晨雾气中的黄鹂鸟。高氏是富察氏的同僚,婉襄并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何种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将高氏唤起之后,便下意识地想要望向富察氏。但总算是忍住了。高氏起身之后便自身旁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妾身准备了一份薄礼,贺公主出生之喜。”婉襄亦唤过了桃实,“去将那尊画珐琅梅花式盆玉石玻璃花果盆景取来,让高格格带回去。我是第一次见高格格,不好不准备礼物。”这尊盆景婉襄其实很喜欢,花盆是紫色底,画珐琅梅花,紫色和淡绿色交织,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突兀,和主体也很和谐。盆景的主体则是用玻璃染色打磨而成的紫色葡萄,一串一串地挂在铜制的葡萄架上,又以细铜丝弯折成葡萄藤,十分生动鲜明。此外还有铜片染色制成绿色叶子,色泽和谐可爱,很适合夏季赏玩。高氏从容地道了谢,但她今日过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转而便稳稳地搀扶住了富察氏,让她重新在太师椅上坐下来。富察氏重新坐好了,向婉襄解释道:“禾晏的心,同儿臣是一样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