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是硬骨头,柳记谦又吃了些酒,整个人迷迷糊糊,到现在都没有清醒。”“在谦嫔你赶过来之前,这小太监便同本宫说了些事,谦嫔不妨也同本宫一起再听一听。”熹贵妃微微抬了下巴,那宫女便冷言向小田子道:“将方才你同我们娘娘说的话都在说一遍,否则,小心你的皮。”这宫女和熹贵妃一样,都喜欢威胁人。小田子立刻面有惧色,朝着婉襄磕下头去,“谦嫔娘娘恕罪,谦嫔娘娘恕罪。实在是熹贵妃娘娘问起,奴才不敢不说呀……”他这般做派,婉襄便情知不妙,只是没法阻止。“回禀娘娘,柳记谦是内务府中去岁新调过来的工匠,圆明园中房屋不足,奴才和他是同住一屋的。”“从……从去岁六月起,柳记谦同奴才喝酒吃饭时便常常提起当时还是刘贵人的谦嫔娘娘,每日贵人长,贵人短的。”“那时奴才心中还颇有不屑,向着刘贵人不过偶尔拿一两件器物令他修补,他便骄傲得这样,仿佛刘贵人已经将他奉为座上宾一般。”说到这里,他心虚地抬头望了婉襄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婉襄不免要为自己辩驳,“柳记谦长于锔瓷工艺,去岁嫔妾生辰,是万岁爷将他带到嫔妾面前,使嫔妾相识的。”那图不满于婉襄插话,冷然道:“谦嫔娘娘不着急,请先听一听小田子后面的话。便是万岁爷引见,是否是引狼入室,还未可知呢。”婉襄并不是可以任由她们捏扁搓圆的软柿子,今日便是为了婉成,她也必须表现得足够强势,“果然是富贵人家的看门狗,比寻常百姓都要高一辈。”此言一出,那图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唯独裕妃毫无顾忌地笑出声,赞道:“谦嫔果然是个妙人,难怪这些年宠遇不衰。”她话语中虽然没有提及雍正,却字字都与他有关,婉襄消沉了片刻。“如今人都在熹贵妃娘娘这里,若是嫔妾不让小田子把话说完,倒像是嫔妾做贼心虚。”小田子察言观色,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便重新开了口。“去岁刘贵人和柳记谦的交往不过如此,奴才便是听过他那些自大之语,也没有十分放在心上,直到今年……”那图将她的怒气发泄在了小田子身上,“直到今年什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小田子被她一吓,语速都变快了,“直到今年刘贵人有孕之后,几乎每隔几日柳记谦都要往西峰秀色送些东西,到五六月时候更为频繁。”“而今夜……今夜柳记谦吃多了酒,又同奴才说……说他与谦嫔岂止是主仆,他才是六阿哥的生身阿玛,万岁爷,万岁爷不过是……”“哐啷。”婉襄手中的茶盏一下子摔在小田子手边,四分五裂。从前她总是看戏的那一个,看齐妃和懋嫔作茧自缚,看宁嫔和熹贵妃互相撕咬。到如今,她一朝不受宠了,一个个便都冲着她来了。熹贵妃不满地望了婉襄一眼,“谦嫔何必这样着急,这些狗奴才胡乱嚼舌根也是有的,便再有什么污言秽语,让他一概倒完了,而后一同治罪也就罢了。”她这话分明是要坐实了婉襄心虚。而小田子听闻“治罪”之语,一下子慌了心神,朝着熹贵妃的方向爬了几步,“娘娘,娘娘您明察,奴才没有说谎啊!”那图一脚踹在他肩上,让他疼得后退了数步,更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知道,或者必须要说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今夜奴才和柳记谦本也是喝了酒,奴才劝了几杯,他有些醉了,便同奴才说,今夜他是约了谦嫔娘娘在鱼跃鸢飞相会的。”“谦嫔娘娘新生了孩子,他还不得看一看,名字也轮不到他取,能一亲芳泽也是好的。奴才以为他说谎,便同他打赌,让他带着奴才出来。”“待到了……到了鱼跃鸢飞湖边,果然见一个形似谦嫔的女子等着,神情有些焦急。奴才正在辨认间,柳记谦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因着喝了酒,没把握好力道,一下子就将那女子扑到了湖里去。这才因呼救引来了巡夜的士兵。”婉襄以为这就是完整的计谋了,小田子忽而又道:“柳记谦与谦嫔娘娘之间所有的往来,内务府都有记档,唯有一只甜白釉的水丞是柳记谦自己的心意,在他口中,也是他与谦嫔娘娘的定情信物。”“熹妃娘娘若是不信奴才,只管去西峰秀色搜查即可。”“大胆!”裕妃骤然出声,将小田子吓了一跳。“谦嫔是万岁爷的妃嫔,她的住处,是你一个小太监说搜查就能搜查的?更何况那只甜白釉的水丞本宫也见过,甚至柳记谦送来的时候也说明了,那水丞是送给爱捉蝴蝶的小公主的。”“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谦嫔与柳记谦之间的定情信物了?可见这个狗奴才嘴里并没一句实话!”熹贵妃已经听过一遍这样的陈述了,因此并无半点意外。而婉襄的表现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反而是裕妃奇怪,“谦嫔都没有说什么,你在这里跳什么脚?给本宫安静些。”她又望婉襄,这个让她回想起爱新觉罗·福慧阴影的女子。“那么,柳记谦会扑向三小姐,应当只是一个意外了?”第196章 目的“不是意外, 他是被人推到我身上的,那时候他已经昏迷了。”婉成脚步匆匆地从殿外走进来,便是熹贵妃身边的宫女也追不上她。她身上的湿衣服当然已经被换去了, 只是头发仍然湿淋淋, 用一根簪子随意地一绾。右手仍然紧紧地收成拳,似乎有无限愤怒。那图当然要跟婉成讲规矩, “三小姐,奴才们称呼您一声‘小姐’不过是客气话,您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主子,见了熹贵妃不必跪吧?”婉成神情坚毅, 根本就不为所动,“颠倒黑白, 轻信谗言之人,不值得我跪一跪。”“之前熹贵妃问我问题, 我不答, 是因为我觉得没有任何必要, 贵妃娘娘分明是想冤枉我,冤枉我姐姐。”“如今我姐姐来了,裕妃娘娘也在这里, 便该说明事实真相了。”她在这时候抬起了她的右手,将那代表愤怒的拳头松开,手中赫然有一张纸。婉襄坐在裕妃对面, 她越过婉成的手, 余光无意间望见裕妃,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今夜我之所以会去鱼跃鸢飞, 并不是偶然, 更不像熹贵妃所说的那样, 是要去私会情郎。这张纸便可证明我的清白。”那图即刻便要来取,婉成迅速地收回了手,“如今正好有个中间人在这里,我要请裕妃娘娘查看证物。”“方才熹贵妃恰好不许我姐姐陪我更衣,自我落水开始,身边便无一人与我相识,也不存在替我造假。”“裕妃娘娘看一看这纸上的内容,便可知道我并未说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