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晚沐当年是嫔位,四哥时隔这么多年再纳新秀,我倒是觉得给一个妃位也不过分,就当是抚慰武老大人在天之灵,他毕竟为大清付出了他的一生。”雍正的语气沉肃,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婉襄,你是真心的么?”她当然不是。她实在想不出来以武晚沐的所作所为缘何能够封妃,如今换了一个人,反而多了一丝可能。“登高必跌重,且看一看这位武氏女又是什么样的心性吧。”“更何况武晚沐被贬为答应之后仍然能够兴风作浪,万岁爷金口玉言已经将她留下,或者给她高位,她才能够安分些。”“至于封号也不必更改了,仍旧是这个‘宁’字,也算是侧面提醒她不要走了武晚沐的老路,到最后被废为庶人,甚至是赐死。”“朕不愿意。”雍正的回答言简意赅,“一个妃位,国家要出多少粮米银钱来供养她?供养了一个她的消耗,又能供养多少百姓?”“她于朝廷毫无贡献,甚至惹朕厌恶,朕为何还要给她这般尊荣体面?”“因为她其实也不是武晚沐,就算她是她的亲妹妹。”婉襄一直理解不了这个朝代的连坐制度,尽管她也知道在这个时期,一个家族的人若是不能团结起来,可能根本就没法立足于世。“做了那些坏事的人是武晚沐,不是她。”婉襄当然不是真的希望武氏封妃,可她似乎必须要说服雍正,现在已经不是可以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时候了。“我知道我或许也没法分得那样清楚,没法不把武晚沐做的那些事投射到她身上去看待……但只这是私人的情感,我觉得还是应该给她一个机会……”“那么婉襄,朕应该给她一个机会侍寝么?”他只回应了这一句,便让婉襄哑口无言。她的逻辑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她发现自己没法坐视历史改变。“既然你是这样想的,朕会给她一个嫔位,仍居启祥宫,并将圆明园的杏花村指给她作为居所。”“这件事虽是朕怒极之时牵的头,但朕总觉得你又陷入了当年那种对富察氏的同情……婉襄,这对你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历史上的宁妃武氏,是未及册封而去世的,所以这个妃位其实也相当于是追封的。雍正此时既然这样决定,那么便只需等待四月的那个机缘了?不过眼下的问题是,雍正正在为这件事生气。第226章 旨意雍正在长榻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来, 婉襄看着他满脸不悦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倒了一杯茉莉花茶,搬了一张嘉祥平日坐的小凳子朝着他走过去。“四哥这般生气, 难道是我得罪了你?”雍正并没有接她的茶, 茉莉花的香气氤氲在彼此之间,不足以消他的气。“其实朕也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生气朕将武氏女留下?”他好像时常觉得她不够在意他。婉襄掰开了他的手指, 将那杯茶递到了他手里,阴雨连绵,春寒料峭,他的手是冰冷的, 可以用茶暖一暖。“因为这消息是四哥告诉我的,不是旁人。”若是桃实, 或是其他的宫人来向她回报这个消息,她第一反应当然会是不悦的。而后才是被历史裹挟的无奈。虽不至于觉得他是被武氏女的美色迷了双眼, 但, 心中定然有疑惑。可雍正自己向她提起这件事, 便其实是表明了他对武氏女根本无意,她也不必疑惑。武家人不会得偿所愿,只不过是能高兴一时而已。雍正当然能明白婉襄话语之中的意思, 怒气稍稍疏解。“婉襄,难道你不恨武氏么?人死之后,她做过的那些事当真会随风散去, 令尚存之人恍若不曾发生一般地对她态度淡漠?”他是一个爱之欲其生, 恨之欲其死的人,大约的确是很难理解婉襄这样的态度的。也是因为她所知道的历史, 先知让人不得不无奈。“朕是怕你会吃她的苦——或者朕也没有什么立场这样说, 若不是朕方才生气, 也根本就不会留下她这样的一个祸害。”可是皇帝一言九鼎,是没有反悔的机会的。否则便是逼着人去死。“四哥,事已至此,其实讨论这些事是没有意义的。很多事如今都不过只是假设,不必此时就开始杞人忧天。”更何况这位“宁妃”三月入宫,五月下旬即去世……她在宫中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月而已。“有些事就让熹贵妃娘娘头疼去吧,武氏想要的是后位,何必总跟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嫔妃过不去。”能平静无波地度过这三个月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让个子高的人挡在前头吧。“熹贵妃若知道是你向朕进言册封武氏为嫔,怕是先要怀疑你的居心。”雍正的手抚过她的面颊,“有时朕觉得你聪明,你偏偏又犯傻……”“也罢,总归朕会护着你的,武氏一门的性命都握在朕手中,难道还需要畏惧一个小小的臣下之女么?”婉襄想了想,“四哥这样说,我倒是真有些好奇这位‘宁嫔’的样子了。从前的武晚沐模仿敦肃皇贵妃时我没有经历过,这一次也能长长见识。”“年氏是有心疾,天生体弱,兼又容颜清丽,恰如西子捧心。她们二人不过都是东施效颦,甘愿做旁人替身之人,又如何值得旁人欣赏和了解。”雍正长叹了一口气,“年氏绝不是一个令人厌弃之人,但一而再,有时朕想起她,也难免会觉得有些心烦。”这当然早已经不是雍正第一次向她提起敦肃皇贵妃了,这些年每一次提起她,他的神情和心绪仿佛都会更淡一些。没有得到过回应的爱意,即便走得很慢,也终归是会慢慢走出来的。她不想再谈论和两个武氏女有关的事情了,这最终都不是她能决定的。“那么两位王爷的侧福晋呢?四哥何时会下旨册封?”“上年江南通州滨海地方秋收稍歉,百姓谋食维艰。朕令署总河高斌将通州盐义仓存贮之谷分运个厂赈灾,这件事他做的很好。”“若不是出了武氏这件事,高氏此时便已经是弘历的侧福晋了。为这件事,富察氏已经同你打听了许多次了吧?”雍正似有误解之意,婉襄微微有些不满,“富察福晋正是你们男子眼中顾全大体,贤淑聪慧,又不妒忌的女子,这样的人给宝亲王做福晋,难道不好么?”他便佯装认同,点了点头,“富察氏的确有《关雎》、《螽斯》之德。”但这本就是悖论,“请问四哥,是谁人撰此诗?”雍正便回答:“是周公。”婉襄原来就坐在雍正面前,此时将下巴搁在他腿上,仰头看着他:“若撰诗者是周佬,想必就不会这样说了。”“稀奇古怪。”嘴上是斥责,他伸出手去替她整理了一缕垂下来的碎发,动作却比春风更温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