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一只金累丝五凤钿口很感兴趣,将它拿起来把玩了片刻。钿口是清代后妃女眷所用钿子口沿之上的装饰品,侧福晋用五凤,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等则用九凤。这只钿口大约是新婚时所用的,每一只凤凰都由红色的碧玺雕琢而成,凤凰坠下,其上则以珍珠装饰。这珍珠虽不是此时最为人推崇的东珠,但也光彩照人,圆润美丽。永琏和永璜忙碌,嘉祥便无趣,跟在婉襄身旁,垫着脚尖拿起了桌上的一只金嵌宝石圆花。这也是装饰,可以安置在钿子上,也可以直接插进头发里,上面的花纹精致繁复,红宝石与绿翡翠交错镶嵌。正中间是一颗巨大的祖母绿宝石,晶莹剔透,碧如新柳。这也不算难得,难得的是这圆花本是一对,两块宝石并列,便觉得是稀世奇珍了。“这还是当年儿臣的额娘给儿臣的陪嫁,一对红宝石,一对祖母绿。红宝石给禾晏做了首饰,祖母绿这一对便给那拉氏。”“若是她不喜欢这圆花,让匠人将这对宝石拆下来,重新打造首饰,也是可以的。”婉襄在心中叹气,富察氏待人当真是好,也不知这两人究竟能不能对得起她这般好。这东西贵重,婉襄哄着嘉祥把它放回到锦匣中去,而后又挑了一些东西,储存了一些信息,便觉得眼花缭乱,实在再不能分辨,便到一旁坐着休息喝茶。高禾晏借口有事离开,苏存芳便也趁此机会告退,在莲花馆中折腾了大半日,总算等到她们可以独处的时候。婉襄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抱怨道:“在她们面前装娘娘装得累死了。”她与富察氏相熟,平素都不以宫中称谓相称,到高禾晏和苏存芳面前既是长辈又是妃嫔,不得不端出一宫之主的模样,实在是累人的很。莲花馆中宫人们准备的点心是藕粉,中间撒上莲子、葡萄干、榛仁、核桃等一些蜜饯坚果。七月已经要开始准备养生,不能随便吃冰了。兰牙迭似乎很喜欢吃藕粉,但仍然轻嚼慢咽,吃得很斯文,一看就是很有教养的好孩子。再看一看嘉祥,她吃东西要比兰牙迭快得多,同“淑女”两个字根本就不沾边。嘉祥与兰牙迭一般大,看起来年岁也略微有所差距,嘉祥要更高一些。就算是嘉祥的吃相以宫中人的眼光来看并不算美观,但宫中本来就有很多臭规矩。婉襄觉得自己的孩子很好,比起“淑女”,她更希望她是“生猛”的。身体健康,性情平和,不会过分软弱。即便没有父母为她遮风挡雨,她也能在逆境之中迎风而上。永璜和永琏还在读书习字,并没有到他们能休息的时候。中间隔了屏风,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能被他们听到,“自从见到高侧福晋,永璜似乎就沉默下去,全然没有玩乐的心思了,这是怎么了?”嘉祥和兰牙迭一边吃,一边都抬头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额娘。婉襄一手把嘉祥的头按下去,让她继续吃藕粉,不要听这些话。富察氏微笑着看了兰牙迭一眼,她很快也和嘉祥一样乖乖地低下头去,继续细嚼慢咽了。“兰哈玳身体一直不好,因为从前禾晏照顾过永璜,如今永璜起居之事,许多便仍是禾晏过问。”“禾晏的阿玛饱读诗书,永璜开始读书,难免她对永璜的要求也高了些,时常拿些她父亲作的文章给永璜看。”这是什么拔苗助长的教法?永璜还是个孩子,连书都没有念几本,如何能看懂那些?从另一方面来说,永璜上有阿玛与嫡母,生母亦还在世,如何就轮到她来教养永璜了?婉襄不觉皱了眉,富察氏又惋惜道:“兰哈玳大约是不成了。王爷的意思,也是要将永璜交给禾晏的,所以也算不得太过……”“总要问一问孩子自己的意思,还有兰哈玳的意思。”永璜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希望永璜那么不幸,未来要用一生来治愈这些年的伤痛,可是她又能为此做些什么呢?作者有话说:正月初一开心~第249章 不易“……今日巳时往侧福晋家送妆奁, 行初定礼,赏侧福晋阿玛讷尔布染貂冬冠一顶等物,赏侧福晋额娘镶有两个珍珠的金耳坠三对, 赏四成色淡金十两, 银七百两等物。”白日里与富察氏一起闲话,夜晚时婉襄陪伴雍正, 便在修补一只嘉祥与弘曕玩闹时打碎的官窑粉青釉弦纹瓶。这只瓶子是仿照春秋战国时期铜壶样式烧造而成的,因此造型古朴庄重,有时代遗风。冰裂纹粼粼如波,自然天成, 使得原本略显单调素净的釉面产生韵律之美。真正的官窑粉青釉弦纹瓶是南宋时期的,幸而打碎的这只只是清代仿照南宋那只弦纹瓶烧制的, 否则嘉祥和弘曕这一摔,可就摔出大罪过来了。这只瓶子上原本就有冰裂纹, 用锔钉来修补未免不雅观, 因此婉襄采用的是金缮之法。她需要常常复习这些记忆, 以免在柳婉襄的记忆消散之后,便完全忘却了。这些技艺于她而言早已经不是谋生的手段,是她的爱好, 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不想失去。“你好像对宝亲王府的事情很感兴趣。”若不是知道那拉氏未来的结局,她待她, 大约也就想和亲王府的崔佳氏一样不闻不问。似那拉氏这样的传奇女子, 古往今来又有几位?“我和富察福晋往来甚多,甚至于连下定的一些头面首饰都是我帮着富察福晋挑选的。今日下定顺利, 我当然会高兴了。”像婉襄这样经由内务府选秀进宫, 而后从宫女册为妃子的, 当然是没有这些礼仪的。雍正轻笑了一下,“原来喜欢凑这些热闹。”人生的意义在于体验,自己注定不能拥有的,看一看旁人也很好。婉襄不在乎雍正的揶揄,“举案齐眉,子孙满堂,那些东西全是这样好的寓意。我虽然不缺什么,但见了那些,也觉得心中暖乎乎的。”这世上当真能如此的,实在少之又少。雍正默了一瞬,婉襄本以为他会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但他并没有。“黑龙江兵丁,若有差事委托,则都自备钱财与工具。若遇见库房修理与物料运送等事务,皆都交付兵丁处理。”“甚至于呼伦贝尔等处口粮,亦交予此处兵丁辗转办理。如此这般,实在使人怜悯。往后若再有这般事,当计算工期赏给钱粮。”“及修理仓房之一切费用,自本地牛马杂税与官方租银之中支出,永着为例。”婉襄虽然有微微失落,仍然仔细地描画着这只弦纹瓶上的裂痕,而后均匀地在上面撒上金粉。似这般简单的事雍正并不需要她发表什么评论,他连头也没抬,便又开始处理下一件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