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数不清的视线中，唯有一道视线是那么熟悉又尖锐。“跪下。”盯着绯雪，晏泠发号施令。绯雪照做，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阿雪，本王要你磕头，每磕一个响头，本王就饶了一名凌云观的道士。”“好。”绯雪二话不说开始磕头。晏泠勾起唇角，对林清月道:“你来数数，看他一共磕了多少个响头。”“好啊好啊！”林清月愉快地拍手，开始数起来:“一、二、三……”绯雪就像中了蛊，一刻不停地磕着头，他裸着上半身，墨发雪肤，冰肌玉骨，在旁人眼里既卑微可怜却又美得惊心动魄。晏家军中，寒秋默默握紧了拳头，强压心头的怒意和痛苦。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绯雪应得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而站在他身边的云殊，唇角扬起狰狞的弧度。他这人最恨叛徒。绯雪被晏泠折磨得越痛不欲生，他就该越感到痛快。然而……眼睁睁看着绯雪光着上身跪在雪地里磕头，卑躬屈膝，受尽屈辱，云殊却只觉自己的胸口有种无处排解的烦躁。这股烦躁令他几次握住腰间的佩剑，莫名地想要冲出去。“三十三、三十……哎呀王爷，我数到哪里了？”林清月明知故问，见晏泠没回答，于是自顾自地说:“我记不住了，算了算了，不如从头开始数吧！一、二、三……”“刚刚那个我没听到声音，不算响头，那就不作数了。”“咦？我又记混了，算了再重来一遍吧！”时间点滴流逝，绯雪其实已经磕了快一百个响头了，但在林清月数来，又变成了一。暴露的身体快被冻僵，额头也磕出血来，绯雪不清楚自己现在这副身体还能坚持多久。咬紧牙关，他那对一红一金的鸳鸯眼燃烧起视死如归的火焰。他要救下凌云观这些道士。绯雪这辈子很少救人。但不代表他救不了人。乌云蔽日，缺少阳光的冬日注定雪上加霜。一柱香过去了，绯雪的身体快扛不住了。他剧烈咳嗽起来，由内而外的恶寒令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然而林清月再一次将数到一百三十四的数字归零。“王爷，我又忘了，可以重新再数吗？”林清月朝晏泠撒娇。晏泠狞笑道:“好啊，听你的。”这时，从凌云观三百道士之中传出一声怒吼:“够了！”第13章 好好折磨他走到三百道士最前面的，正是观主方不悔。他一把年纪，须发皆白，手持黑檀拂尘，仙风道骨。方不悔武功虽不高，但毕竟常年在凌云观做观主，气势上并不弱，他直视高高在上的晏泠，眼中毫无惧色。“岚王，绯雪他有病根，禁不住你这么折腾，老道虽不知你与绯雪究竟有何仇怨，但老道这条命你可以拿去，只要你高抬贵手放了绯雪。”绯雪仍在不停歇地磕头，方不悔字正腔圆的每个字他都听见了，每个字都回荡于他的胸口。他不曾想过，他心心念念爱着的人一心想要他生不如死。而他以为只有泛泛之交的方不悔却敢于为他出头。抬起头，绯雪看向方不悔，无声摇头，眼神在说:“观主，不要。”“你是凌云观观主？”晏泠倨傲地俯视方不悔。“正是老道。”方不悔拂尘一抖。“你的命一文不值，既然你如此重视本王养过的狗，那本王更得好好折磨他，让你亲身体会一下自己的无能。”“你！”方不悔花白的胡须禁不住颤抖，下一刻，他突然高举拂尘，“老道跟你拼了！”“大胆！”寒秋身为侍卫统领第一个冲向方不悔，挥起的长刀眼看着就要刺进方不悔的心脏。“住手。”刀尖在刺破方不悔的道袍之前停了下来，寒秋整个人犹如被点穴了一般僵硬不动。在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一条铁链，铁链冰冷，如毒蛇绕颈，只要寒秋胆敢轻举妄动就会一口咬断他的咽喉。在寒秋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此人以眨眼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寒秋背后，如阴兵索命。演武场鸦雀无声。无论晏家军还是凌云观道士全部噤若寒蝉。他们目不转睛看着这个瞬间能要了侍卫统领命的男子。男子带着一身被凌虐的痕迹，衣摆结冰，额头流血，整个人纤弱得好似一朵轻轻一捏就会破碎的百合，然而此时此刻，这朵娇花却顷刻间化作致人死地的曼陀罗。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绯雪。狂风大作，卷起千堆雪，模糊了绯雪如冰的身影。缠在脖子上的铁链冷硬，寒秋浑身汗毛倒竖。五年，寒秋自诩武功进步神速，而绯雪身手大不如前。然而杀他，还是易如反掌。当初在训练营，寒秋是绯雪的前辈，可等到他们学艺有成时，绯雪却成了他的首领。绯雪擅长隐蔽气息，杀人于无形。比如此时此刻，在他身后，绯雪连一丝杀气都不曾外漏。但寒秋心知肚明，越是如此，越会没命。站在不远处，云殊双眸圆瞪，屏息凝神。他的大拇指正死死压在自己的剑柄上，可他还是没有出手。没有他出手的意义。在绯雪拿下寒秋的那一刻，他甚至连绯雪的动作都没有看清。一种被远远甩开的无力感令云殊心烦意乱。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