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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怔的,想不明白。他的记忆里,自己生来就住在这里,与冰冷彻骨的潭水和寂静的黑暗作伴。但对小白猫而言,住在这里似乎是不可理喻的,是件错误的、应该被杜绝的坏事。对方究竟住在怎样的世界里,才会这样作想?他感到好奇。(……也可能没有那么快……可能要先等加涅老头打完我的屁股,毕竟我是乱跑进来的……不管怎样,你要记得我。因为我看不见你的样子,万一这里关了许多人,你要记住你是救了我的那一个……)怀里的火炉在喃喃发表讲话,体温愈发滚烫了,简直是在灼烧着他。圣洛斐斯知道,自己时常会忘记东西。怎样才能记住这个人呢?想着想着,他突然心头一动;一缕莹白的精神力,随即沿着银白的发丝探入,埋藏在对方浩瀚的精神海中。他记性不好,但总可以辨认出自己的精神力。这样等到下次再见,他还能根据这缕精神力认出对方。(……唔……)对方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与那副虚软滚烫的小身子比起来,他的精神海竟意外强悍,仿佛生来便注定是坚忍的战士。圣洛斐斯用精神力进入和疗愈过无数即将干涸的精神海,唯独在这里遭到了强硬的抵抗。但对方毕竟年幼,精神海的巨浪翻涌片刻,就丧失了抵御能力。他成功将自己的一股精神力埋藏在海底。小白猫在抵御中睡着了。圣洛斐斯便尝试环抱住他,像他对自己做的一样。截至目前短暂的记忆中,他还从未近距离接触过这样的人。温暖、甜蜜、绵软,有着与生俱来的淡淡香味。圣洛斐斯感到又新奇又喜爱,低垂着头颅,长久观察他睡着时红扑扑的脸蛋。这必定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造物,来自那个他陌生的、每隔一段时间便短暂停留的世界。那里有鼎沸喧嚣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抛掷的鲜花,悠长的圣钟和如洞窟般的祭坛。但他就像个始终停留在列车上的旅客。列车会在异乡的驻点短暂停留,复又隆隆启动,而他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列车、踏上那片土地的冲动。因为他觉得,自己从来不属于那里,他属于幽寂的水潭、黑暗的洞窟、生锈的铁链和坚硬的笼条。即便真的从列车上跳下,他也会因为没有向导指引,而成为茫然四顾的异乡人。小白猫会愿意成为他的向导吗?带他离开这里,走到那个喧嚣的世界中去?水潭里翻卷的触手似是感知到他的心绪,纷纷从笼条外推挤着进来。它们也同样好奇地触碰孩童的脸蛋和头发,然后挂在对方暖乎乎的身体上栖息,像挂在晾晒杆上的海带。如果对方愿意的话……圣洛斐斯心想。那么,他还是会很期待的。圣洛斐斯缓缓从记忆中抽离,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共生体会不顾一切把这枚糖纸带回。原来这里面藏着一个幻想,一片回忆,一个险些又被他遗忘的约定。他的脑袋里已经再次空空如也,不知道现在距离小白猫离开这里过了多久。看甬道处刚被收敛的尸骨,或许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说不定。于是,圣洛斐斯小心翼翼地把糖纸折迭起来,收进袍袖。全然忽略了糖纸上,那些被折迭过千百次的深深印记。*“陛下,多个领星都在发生反圣殿游行。恳请陛下指派锚点军队介入,抓捕寻衅滋事的暴民,恢复领星正常秩序。”太阳宫正殿,王座高台阶下,已聚集了各个星系的领主。尼禄只收回了十个大家族的领星主权,帝国还有一半左右零零散散的星系,分属于各个中小贵族管辖。贵族领星内没有直接听取皇帝调令的星省委员会,面对愈演愈烈的圣殿丑闻风波,他们颇有些不知所措。“暴民?那就是你们这些无信仰者对信徒的看法?”另一些领主与教士反唇相讥。诸神作为帝国唯一正统信仰,虽然一直被皇室暗中制衡,但仍在社会各阶层具有影响力。数以亿万贵族、富商、平民,乃至尼禄掌握的王都军队将领,都有出生于虔诚的信教家庭,并致力于追随诸神指引,修养自身品德,打造令人憧憬的理想社会。在这一点上,宗教倒是始终发挥着统治者想让它发挥的作用。“我们不远万里前来,就是想禀告陛下,他们口中所谓的‘暴民’,正冒着被贵族亲兵殴打的风险,向广大民众揭晓红衣主教的龌龊丑行!如果没有他们奔走呼吁,我们这颗偏远领星上的信徒,还在为德尔斐圣殿的附骨之疽虔诚祷告!“敬请陛下听取民愿,调派帝国审判庭介入搜查,而非让圣殿裁决所自行审理——”领主与教士们一边彼此争辩,一边不住仰望座上的蔷薇帝王。他们不是供职王都的帝国大贵族,也不是由尼禄直接指派的王都将领,因此对这位少年暴君印象最深刻的一幕,还是帝国直播的加冕礼。依稀记得那是一位弱足的银发少年,需要依靠白狼骑的抱持才能坐上王座。尽管皇冠下的眼神异常狠戾,但年龄带来的稚嫩感,仍不能完全压制住卡厄西斯家族遗传的、盛气凌人的美貌。然而如今,不知道是那副精致的五官慢慢长开的缘故,抑或是正被逐渐集中在手里的权力浸润,坐在王座上俯视他们的银发皇帝,跟加冕礼时的感觉又不太相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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