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收到叶斯廷发来的勘探申请时,额角青筋猛地暴起。“海德里希……”他看完密信和申请,用力抵了抵额角,“……让海德里希滚进来。”海德里希一大早就已经候在寝宫门口,等着小皇帝让他滚进去。真的听到狼骑的传唤时,他平静地整理好衣装,捋平手套上的褶皱,动身前往书房。“参见陛下。”银发皇帝坐在书桌后,红眸深处压抑着阴郁的幽光。“再过来些。”海德里希敛眸,思索片刻,然后绕行到书桌后方,单膝跪在尼禄的椅子前。“陛下……咳,请您冷静。”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的军装领带被尼禄一把拽近,鼻梁几乎要撞上少年的鼻尖。“……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别做多余的事?”尼禄用力攥着他的领带,娇而冷的唇线紧抿,“我和叶斯廷之间轮不到你插手。你在自以为是什么?”在数兆亿大军前运筹帷幄的帝国元帅,脊背挺直地跪在书房里,还被抓着领带挨训,模样难得狼狈。但他本人却似乎并不在意,也一点也不觉得屈辱。他只是将两手撑在少年粉艳的膝头两侧,还稍稍仰起脖颈,完全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顺从模样。“陛下,我只是感到有些困惑。”他说,“是您告诉我,我们的敌人马上就要到来,而帝国目前最适合派遣勘探遗迹的,就是自主破解了阿西莫夫项圈的秘书官大人。我只是在履行您赋予我的职责——即在最短的时间内,推动勘探事务进入正轨。”尼禄的喉结骤然滚动.……其实他心里明白。他对叶斯廷的无所适从,已经到了连海德里希都能轻易察觉的地步。他的童年与过去,是他一生都不能轻易跨越的沟壑,而叶斯廷所占据的部分,则是这道沟壑中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时光。作为帝国小皇子的尼禄,实际上是手足无措的。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考虑清楚,自己如今该把叶斯廷当做什么人,又是否该代替自己的亲生二哥向他赎罪——如果他猜测的那些残酷过往是真的发生过的话。在思绪如麻的时候,他选择在这段时间暗中回避,并且竭力以最快的速度去消化这个事实。但无论如何,将叶斯廷像一个家族使用过的废弃品,或是必须掩埋真相的对象,直接打发到存在强辐射、荒无人烟的虫族遗迹去,是他唯一不想要采用的做法。……可是作为帝国君主的尼禄,其实没有太多选择。蔷薇王座上的帝王,不可能有像凡人一样迟疑和逃避的权利。尼禄闭了闭眼,紧攥领带的手指松开了一些,露出细嫩指尖上被勒出的红痕。他许久没有出声。最后,他垂下雪睫,向后靠近椅背。“虽然我始终讨厌你的自作主张,但你是对的。”他冷静道,但眼神深处很落寞。“遗迹勘探的确迫在眉睫。而叶斯廷的确是我的计划里,最适合带领科考舰队前往遗迹的人。”海德里希抬眸注视着他。他早就开始暗中调查叶斯廷了,也对对方跟二皇子之间的纠葛有过现实的猜测,现在当然不难猜出,尼禄是在面对某个难以接受的真相。他的眸光掠过尼禄指尖上未消的红痕。在温室中被养大的小皇子,连皮肤都跟蔷薇花苞一样娇嫩,但却不妨碍他承载起沉重的黄金皇冠,带领帝国在风雨飘摇中前进——即便需要强行跨越伤痛的深渊。男人的眼神不由自主柔软下来,他试着用戴白手套的手,去轻触对方攥着自己领带的手指。“陛下,作为您的执剑人,我时常不得不做一些令您厌弃的事情。”他轻声道,“但是作为您一手从德塔要塞提拔上来的将领,作为您最忠心耿耿的臣仆,您可以尝试让我进一步分担您的过去,您的痛楚……”他的手并没有触碰到少年一碰就红的嫩白手指。相反,他碰到了坚冷如冰的金属。“或许元帅大人最应该做的,就是在结束公务汇报后安静离开。”高大的骑士向前探身,用覆盖坚硬盔甲的宽厚手掌,不容置喙地包裹住尼禄的指尖。也将海德里希进一步侵入尼禄的世界、抚慰尼禄的企图完全阻隔。“我确信这不属于元帅大人的职责范围。”等尼禄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时,身前身后的两个男人早已用眼神交锋过上千回。只是因为银发皇帝明确表示过禁止用信息素对抗,他们才堪堪忍住用信息素攻击对方的企图。“遗迹勘探事务会继续推进。在下次圣殿祭典开始前,我会往遗迹送去帝国第一支科考舰队。”尼禄被握在白狼骑手掌中的指尖动了动,松开了海德里希的领带,“在敌人到来前,帝国必须拥有真正足以克敌的武器。”他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跟海德里希说圣殿工程的事。无论恺撒的密信是真是假,但他记得信中那句“将这个秘密亲自传递到王储手中”的告诫。一周后,叶斯廷独自来到王都港口,准备登上前往虫族遗迹的穿梭艇。他本可以与科考舰队的成员一起出发,但他选择了与搭建勘察基地的无人舰群一起,悄悄从王都离开。科考舰队正式出发时,尼禄必然会在场;而他完全明白尼禄这段时间对他的回避是因为什么。他不舍得让尼禄感到为难。在给尼禄发送勘探申请时,他在申请中附了一份密信,那里面是尼禄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