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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冷的天气,没有哪一家火锅店是冷清的,迟穗走进去时,扑面而来的热气仿佛人间烟火,喧嚣灿烂地围绕在她周围。穿了唐装的侍者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笑容满面地问她,是迟小姐吗?迟穗点头后,侍者领着她,上了楼。有了楼梯的阻隔,那些喧嚣的声音一下子少了不少,似乎是一种闹中取静的雅致。楼上的座位都是用一道道屏风隔开的,屏风上面的山水鸟兽静谧幽远,看起来与火锅这种亲民的食物格格不入。就像坐在四方桌后等她的男人一样,他与这里,与整个尘世,都格格不入。桌上已经摆满了菜,有荤有素,围绕着中央那口冒着热气的鸳鸯锅。头顶的一盏灯光,也被这缭绕的蒸汽,晕成了模糊的光线。温敛在这灯光下,仿佛雪做的精怪,苍白俊逸。迟穗在他对面坐下,看见温敛眼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像是没睡好的模样。似乎是迟穗看他看太久了,温敛挑起眉,像是一个疑问。“你,这几天没有睡好吗?”在他的面前,迟穗还是直白地说出了这个猜测。那道眉向下弯了,是笑意的弧度。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迟穗想,如果可以,她希望他能多笑笑。温敛应了一声,随意地找了一个理由,“大概是太冷了,睡不好。”这几乎可以媲美学生面对老师检查时慌张说的一句忘带作业。迟穗没说什么,卷起衣袖,往锅里下菜。那两截手腕衬着一边红油的锅底,白得几乎晃眼。温敛似乎也被晃了一下,阖了下眼后,向她扬了扬手。迟穗手里还夹着一筷翠绿的生菜,用眼神询问他。恰有一股烟气冲上来,她坐回去,闭上眼,那辣锅冒出的气冲进了眼睛,她几乎想流泪。迟穗拿纸巾擦了擦眼,又问温敛:“怎么了?”他说:“坐过来。”隔着微晃的热气,温敛说:“被熏到了吧,过来我看看。”迟穗这个位置挑得不好,火锅中升腾而出的烟气全往她这边走。她乖乖坐到另一边,没了相隔的烟气,温敛的眉目更清晰了一点。他离迟穗更近了一点,看着她刚刚被熏到的眼,笑了:“怎么这么傻,坐到了那边去。”真奇怪,他的语气虽然带了调笑的意味,声音却是极其温和的。可迟穗听到他的话,刚刚才在眼眶里消退下去的难受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她慌忙瞥过头,用手里的纸巾再擦了擦眼。“哭了?”温敛的声音近在耳边。迟穗转过头,他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揽过她一侧的脖颈,仔细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杏仁眼,不应该生在这张明艳到近乎艳丽的脸上,将这种凌厉的漂亮柔化了许多佚䅿。她眼周的皮肤泛红,应该是刚刚擦的时候太用力,一点都不会怜惜一下自己。温敛按着那块皮肤,语气亲昵,他叫她,小哭包。小哭包转头,想要甩掉他的手,可是温敛按得很牢,她甩不开。迟穗对他说的话难得带了一点攻击性,她说:“你也可以坐在那边试试,也能成为哭包。”温敛笑着轻轻弹了一下她的眼皮,他的力道很轻,可还是让她的眼皮也红了一道。倒是和周遭的皮肤相得益彰了。迟穗的眼皮薄,同她的面皮一样,稍稍一逗就红。温敛放下手,笑意依旧温和,像是无时无刻都在包容顽劣小孩发脾气的长辈一般。这次的火锅,是最得迟穗心意的一顿,她是江南人氏,却也爱吃辣,筷子频频往红油锅里走。一会的功夫,鼻尖就冒了细细的汗珠,迟穗抬起眼,看到温敛递过来一张纸巾。“这么喜欢?”他问。迟穗喜欢,但今天这样喜欢的成分只占了四分,更多的是在赌气,是在同温敛赌气,也是在同自己赌气。怎么在他面前,这么容易出糗。还有就是,什么时候能和他更近一点。她想离他更近一点,可温敛仿若身边筑起了坚硬的壁垒,她穷尽力气,也撬不动一块瓦砖。迟穗接过纸巾,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很喜欢,但是你不能吃。”她擦过鼻尖上的汗珠,翻过另一面,顺便也擦了擦嘴。刚被辣油染得红艳的唇黯然失色了大半,温敛的视线移过她的唇,落在她的眼睫上。他轻轻地哦了一声,尾音上扬。迟穗在这一刻真的觉得他会朝红锅伸筷子,她有这样的直觉,于是她站起来,将这份鸳鸯锅转了个角度。这下,红锅就全朝着自己了。你胃不好,这句话迟穗还没说出口,温敛就开了口。“小孩一样。”他撑着下颔,侧头看着迟穗,有着漂亮的唇线弧度,“喜欢的都要拿到手。”迟穗今天不单被他说成小哭包,现在又加上一句小孩。好像今日的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她不想辩驳了,就顺着温敛的话语往下说:“嗯,我就是这样的小孩。”温敛对着她笑,今日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笑意几乎从没在他脸上下去过。温敛一面笑,一面若有所思地点头,话音徐徐地飘到迟穗耳边,“我也是这样,喜欢的东西,从不会放手。”作者有话说:第9章那话语在迟穗耳边晃了晃,顺着热烟往上走,最后消弭在空气中。那天的红锅似乎特别辣,迟穗自认算得上能吃辣的在吃完第一次下锅的食物后,也开始频频喝水了。温敛看到她唇上不再消退的红后,忽然问道:“之前陪我吃饭,是不是挺没意思的。”迟穗正在喝水,透明的玻璃杯中,被她喝到只留下浅浅一层。迟穗的脸上浮上浅淡的红色,如同白雪上落下桃花瓣,是一种不合时宜的漂亮。她摇摇头之后,又点了下头。迟穗把玻璃杯中最后一口水喝完,然后说:“其实,今天就挺有意思。”身旁的服务生过来,帮他们将虾滑放入锅中,白锅一半,红锅一半。热腾腾的人间烟火,比小提琴悠扬的法式餐厅更适合她。温敛说:“以后都带你去有意思的地方。”他随口说出的承诺,也让迟穗对以后这两个字分外心动。但是她眨了眨眼,即使换了座位,那烟气偶尔也会不听话地往她那边晃荡。她说:“可是你会不喜欢。”像一只稚嫩的雏鸟。面前的女孩忽然让他想到这么一个比喻。她有着稚嫩,柔软的一颗心脏,他能轻易看到。“而且这段时间我不能出去了。”迟穗继续往下说:“这礼拜,下礼拜,下下礼拜,你都不能来找我。”她说一声就往下掰一根手指,“我要准备期末考了。”迟穗说完后,左手上就只孤零零立着剩下两根手指,她抬起眼,想着温敛可能会不高兴。温敛他,或者说他们这样的人,生来便是骄傲肆意,大多都是旁人顺着他们,而他们从不会为别人稍稍低下头,哪怕只低下一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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