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辎重没怎么带,要紧的东西总没忘记吧?”“比方说……”“火油。”她看向方才探路的军士,“囤粮草的地方看见了吗?应当在厨灶附近。”“知道大致位置。”李擎瞪大了眼睛:“你是要去烧粮草?烧完我们就撤?”林翡笑笑:“他们本来也不想前去支援,正好送他们个理由。萧彧一时半会儿也筹不齐军粮,至少还能再拖个三五天。到时我们先回凌霄关支援,留队人在莱阳府边境盯着。”“何时动手?”“后半夜里路上要结冰,不好行走,最好能在戌时得手。凌霄关的战事也是一触即发,早些回营还能让大家伙儿歇息歇息。”李擎有点慌,虽有夜色掩护,但是黑暗中火苗子一蹿起就极易被发现,万一走不脱,暴露计划不说,性命也要丢掉。“囤积粮草之地定有专人把守,况且又落了雪,粮草也不易点燃,若是……”林翡明白他的担心:“大清早岗哨无人,多半是因昨夜落雪太冷,躲了回去。你瞧现在的雪扑簌簌地落,到夜里积雪至少也有两三寸,守粮草的八成也猫在屋舍里,不肯露天站着。”她接着说:“去倒火油的人不点火,由你来。”她看着李擎,比画拉弓射箭。李擎立刻意会她说的是射火箭:“泼火油的点如何报得我知?”“泼完朝着山上拿出火折子明灭三次,你若看清了,也如此示意他。只是你得等到人撤出来再射火弩,夜里视物困难,紧盯一个点也易看走眼……”李擎挑挑眉:“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自有法子。”夜里瞄准事物无法参照邻近的事物,毕竟都是一团漆黑,但只要人站得远,看得到周围的屋顶、哨楼的轮廓,便能定准所射的位置。若非雨雪天气,天上星月可供比对,更是百发百中。不过烧粮草也无须一击必中,多射几箭便是了。“我去就行,你留下。”李擎拍拍她肩膀。只有两个校尉,肯定不能同时前去,林翡明白这道理。不过法子是自己提出来的,却须由李擎去冒险,她有些过意不去。虽则不大可能是圈套,但毕竟是深入虎穴,林翡隐隐有些不安。雪洒落在众人身上,李擎看她垂眼凝思的沉重模样,猜到她的担忧,安慰道:“我们本就是奔着突袭来的,若是此法奏效,可免多少人伤亡!放心。”林翡点点头:“等入夜了,我带人往前摸一段,好接应你。”大峪河出莱阳府后向东南蜿蜒,于羡山下,同小连江相汇。林翱的巍州军驻扎在雍州、莱阳府交界处不远,五里外就是大峪河,河上泊着雍州的三十艘楼船斗舰,将莱阳府的水师堵得死死的。“前日船从莱阳府境内的大峪河走,说他们没反应过来也就罢了,怎的到如今也没见他们的水师露头。”俞恺背着手臂,望着北边。程敏叹道:“就怕在大峪河上被南北夹击,难以首尾兼顾。”陈逊白着一张脸,裹得严严实实,前日全速行船他吐了个昏天黑地,这两日停泊下来他才勉强能吃些东西。“莱阳府都要被那萧家二郎掏空了,能是雍州水师的敌手?”陈逊紧了紧裘衣,“别望了,不如想想如何应对聂檀手底下的水师。”说罢他转身往船舱走,这雪下了一夜又一天,还不停,哈出来的白气都要结冰,真冷煞个人!想到这里,他心头忽地一跳,立刻回头问道:“若是河上结冰,你这船队可还能通行?!”俞恺慢悠悠地朝他走过来:“慌个什么?我的船动不了,他的不也一样?”雍州楼船中最大的两艘分别名为“飞云”“盖海”,皆有五层高,可载两千余名士兵,每一层的四周都建有三尺高的女墙,开有箭孔和矛穴,可供士兵射箭、戳刺。为防火攻,船上各层皆蒙盖皮革。除楼船外,还配备数十艘狭长的三层艨冲和轻便快捷的走舸。而京畿一带的楼船斗舰,远不如雍州的高大坚固、设施齐全。程敏眉头一皱,巍州铁骑虽勇猛,但数量上不敌聂檀的大军,若在平地上拼斗,还须楼船上的箭弩掩护。这也是自己之前与林翱等人商议好的。若是因结冰,楼船皆被迫停留在此,巍州骑兵便要孤军作战,胜算大大减少。程敏心头打鼓,将这番担忧吐露出来,谁知俞恺满不在乎:“先让他巍州兵去拼杀,过两日冰消雪融我们再去收拾残局,不是更好?”他手底下的船和兵都是宝贝,和巍州又没有交情,之前借船出去他就极不情愿。俞恺所言,与陈逊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虽不大仗义,但的确利于保存雍州实力。况且是因冰雪难行,亦不能算是雍州违背盟约。面对俞恺、陈逊这两个带兵之人,程敏清楚自己无力干涉,但若真的这般行事,巍州定会损失惨重,换谁都会怀恨在心。与巍州盟誓的是他程睿之,并非俞恺、陈逊,巍州自然也会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他夜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想着天一亮就赶紧去看看河面是否结冰,谁知后半夜突然传来战鼓声,惊得他登时坐起。河面结冰也是萧旻所忧虑之事,见白日里雪下个不停,他就向林翱进言,尽早发动攻势。“李、林两位校尉虽还未归,但他们只分走了两千名士兵,并不算多。若是为等他们,待到明后日河面结上冰,我们失去的就是雍州万名水师的助力了。”营里还有五千步兵和两千骑兵,骑兵中有五百是马披铠甲、战力勇猛的铁甲飞骑。虽远比对面号称的五万大军少,但算来算去聂檀也不敢把拱卫京畿的军队都抽出来,人数估计要折半。怕就怕莱阳府兵突破阿岭、阿鹭的防线,从后方袭来。己方拖得越久,留给莱阳府兵增援的时间便越多。巍州冬日里河流冰冻是常事,此处暖和不少,按常理推断今夜河面最多有薄冰,有雍州两艘大楼船在前开路,应当不成问题。林翱心里有了数:“聂军第一道关卡是在羡山下的河岔口,地势平坦,有京畿水师作掩护。若我方夜袭,须同雍州水师提前商议。”萧旻摇摇头:“白日里去商议,他们怕是要推脱看夜里河面的情况,三催四请反倒不好。反正他水师都在船上食宿,用不着整军,待我军就绪,我亲去楼船与俞恺说明,请他即刻出兵相助,以免贻误战机。”子时过半,巍州军准备妥当,萧旻由一小队士兵护送,欲赴楼船之际,忽有传令兵赶至营地。“将军、军师!莱阳府兵并未动身,今夜我军烧毁其大半粮草,两位校尉再有两刻钟便能赶回,有要事相商!”这一消息实在振奋军心,既然后方危机已解,林翱就安心待李擎、林翡回营商议,再专心去攻那羡山凌霄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