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噙着笑看了他半晌,忽而莞尔出深深酒窝,伸出冷玉似的手,朝嚣厉勾了勾:“过来。”他那神情柔软又蔫坏,嚣厉笑了一声,做好了他将提些坏要求的准备。“来呀,耳朵附过来。”嚣厉附过去,听他轻轻地说了第一句话,他的笑意凝固了,无声一叹,更悠长的笑意从眼睛里溢出来。小妖精又醺醺然地说了第二句,这时嚣厉眉目微动,心里有些酸。最后,晗色再说了第三句,嚣厉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提这样三个要求。短暂的错愕过后,心头酸疼不能止。“好。”他抱起晗色,踩着夕阳回竹屋,门掩上,上热榻。春风拂檐下风铃,一如乐章。晗色环着他脖颈,眯着眼看他。嚣厉解下他的发簪,先摸了摸他散下的长发,满指青丝绕指柔。继而到衣襟,腰带,蔽体的束缚尽数剥尽,回到赤诚相待,恍若重生初见之时。“第一个礼物啊……我要你在双修时,温柔待我。”嚣厉垂首看他,晗色鬓边淌了汗,犹如溺水的一块红玉,红唇微张着。晗色弯起眉眼,抬起手去摸他心口那五片红色的花瓣,一笔一划地描摹着,汗涔涔地对他笑,喃喃道:“很舒服。”嚣厉心头巨震,侧首咬了一口架着的小腿平息,继而低头抱紧他,覆唇以待。“第二个礼物么……我要你在我清醒时,正面亲我。”他知道,从前晗色很喜欢偷亲他。他也曾在他受伤那段时间里,趁着他睡觉时忍不住轻吻几遭,但在平常决计不做。只因那些细腻的小动作过于缠绵,比剧烈跌宕的双修还要令他感到危险。“第三个礼物,我要结束后,你抱我到温泉里,帮我清理。”嚣厉拥着他直到临近破晓,晗色哑声喊了句不成了,他便竭力消退意兴出去。这是他头一次让步,也还不到饱腹,但小草已然不成了。若在从前,他基本不管他的意愿,先得自己畅快淋漓,才有理智管其他的。可如今,他以拇指摩挲着晗色的脸,看他魇足地在自己掌心里轻蹭,心里忽然便泛滥了无边的情潮。那是难言的满足。两人都从未有过这般酣畅的体验,晗色反手摸着褥子,有气无力地轻喘,喃喃自语:“真好啊……我还是头一遭没在这事上吃苦头。”嚣厉捞起他厮磨着亲吻,亲足了才将他抱起,裹上衣袍往竹屋外的温泉而去。他们如游鱼般入水,嚣厉边亲吻他眉目边小心清理,晗色便热乎乎地靠着他,酒窝收都收不住。曙光照来,他含着笑抬头,却看到了眼周沾着泪珠的嚣厉,恍然又好笑:“天爷啊,你哭了?”嚣厉有些无措地把他抱进怀里,不叫他看见自己的神色:“没有。你看错了。”“好好好,是热气熏的,不是泪水,蛤蛤蛤……”嚣厉听着他笑,眼眶一阵又一阵地涨痛:“晗色,你怎么这么容易满足?”怀里的小草妖环住他腰背,好像笑得要豁嘴了:“是吗?我是个俗妖,想的尽是些俗事,这就是我想要的。”“你对我,对我……”嚣厉气短,有些说不出。晗色从他怀里仰首来,目光与从前一样,充满孺慕和眷恋,甜意满溢。“我喜欢你呀。”故而我很容易就满足了。就如他对余音解释过的那般。你待我好一厘,我想报以一分;你待我坏一尺,我只想报复一寸。“嚣厉,我喜欢你呀。”只是这么简单。*春去夏来,倏忽弹指八十天过,正是夏五月初二。晗色闲来无事,如今日子闲散,便裁了纸做新本子,絮絮叨叨地做个话本。嚣厉便去折竹子回来,磨了做扇子,夏天扇着玩。“话本都做些什么?”晗色神棍般地卖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尽在这里。”嚣厉磨着扇骨逗他:“要不我说些从前的情缘来给你灵感?”“切,才不要。”“醋了吗?”“不醋,为什么要醋?我一点都不酸。”嚣厉以为他说反语,刚要笑,又听他继续说话。“都过去了,对过去锱铢必较的人,将来也将畏首畏尾,何至于此?你既然现在和我在一块了,你便是我的人,我不要求你干嘛,但要你与我在一起时,想的就是我。”嚣厉指尖摩挲了许久扇骨,笑起:“那是自然。”晗色挥毫如洒:“那就好啦。而且你的过往也太跌宕了,我还是自己天马行空地编好了,我还会画插画进去呢。”“跌宕?百年而已,再度日如年的,我的故事也走到了结……”嚣厉说到这磕巴了下,改词了,也突然意识到什么,无措了。“走到了安逸。我现在……现在有你了。”晗色喜滋滋地画着小图:“诶诶,可以啊,人话越来越会说了,总算不是白长着一张嘴了。没错,我和你一块,我们一起安逸。春来赏雨,夏来种竹,秋来扫落叶,冬来一起冬眠——”嚣厉怔怔听着,看了手里做一半的竹扇许久,终是放下,靠近过去并肩坐,伸手把叽叽喳喳的小草妖的脸捏过来。晗色被捏得脸圆鼓鼓的,酒窝都叫他捏长了:“干嘛啊?”嚣厉眼睛里笼罩着微亮的水渍,声音哑了起来:“我好像有些怕。”晗色蹭他的手心,抬起脚丫子放在嚣厉膝盖上轻晃:“有什么好怕的?咱俩现在就很好,你不作,我不闹,老夫老妻似的,和山阳他们一样就好啦。哦不,比他们还好!”“好……我不作了。”嚣厉伸手将他抱过来,下颌贴着他额头珍而重之地摩挲,“什么也不管了。”嚣厉如梦初醒,突然意识到了怕。心口的沉沦花一直盛放着,他到此时才恍然惊觉,临寒给这情毒取的名有多毒。他沉溺在其中,爱上了本就心动的怀中人,爱上了这样无忧的岁月。放不下,伤不得,他如今只想和他有一日过一日。来日天雷来了,死也死得瞑目。可是……他的故事已来到了终卷,而怀里的小草妖,故事刚刚写完一个楔子。当日深夜,晗色做话本做到趴桌子上睡着,口水糊了整个封面。嚣厉熄了灯,过去把他抱上榻,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入睡。他指尖轻拨晗色的长发,轻声哼起了安魂调。“自古初见最刻骨。”他回头看了一眼明堂中央的美人画,那画上人长着和晗色相似的眉眼,他如今回头再看,自夜色里仔细凝望,看了许久,看清他是他,晗色是晗色。“往来留客最锥心。”他轻抚小草妖的耳朵,轻声地自言自语,“我要是叫雷劈死了,你比我强,以后断不会像我一样浑噩百年。真好……”他反反复复地重复了许多句好,听晗色无知无觉地打着小呼噜。如此坐到夜深,手边响起了一个传唤阵。嚣厉已经忘了会在夜这么深时来叨扰的人是谁,他把晗色放回被窝里,起身出门去,走远了才打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