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湘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人呢?”“今日是周太后忌辰,肃安大长公主和荣王妃正在福寿宫,皇上不得不去一趟。”紫檀说完,觑着宁湘的神色,没敢说荣王妃把季小姐也带上了。宁湘不疑有他,抱着孩子继续转悠。另一头,福寿宫内,肃安大长公主祭拜完周太后,想起幼时的事情难自抑,声泪俱下。荣王妃对过世的婆母倒没多深厚的感情,只让季翩然去搀起公主,余光落在向太后灵位敬香的颀长身影上。周太后死了十几年,每年忌辰都从简,今年要不是大长公主在,宣明繁定然也不会过来。荣王妃想起临走时丈夫的嘱托,等长公主和宣明繁说话,招来宫人准备茶水,吩咐季翩然:“你把茶给皇上和公主送去。”季翩然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知道姨母还没死心,还要试图撮合她和皇上,今日特意带她进宫就是为了在宣明繁跟前露脸。从前能低眉顺目应下,如今只觉得厌烦,恨不得立刻从这个家里出去。心中纵有不满,还是不能表现在脸上,等在偏殿落座,送上茶水,公主还在喟叹。“时光催人老,一晃太后走了快二十年,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是当年她的年纪了。”宣明繁平静说:“姑母节哀。”大长公主斜睨他一眼,要不说怎么不是亲生的,这淡漠清冷的性子,哪里是真心为周太后伤心。可他今日又来了,礼节面面俱到,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公主心有不满,却不好再说什么:“我去后殿转转,皇上一起吧。”天色渐晚,宣明繁还记挂着宁湘,没有多少耐心周旋,但今日毕竟是他名义上祖母的忌辰,不好一走了之。公主起身往后殿去,荣王妃率先跟上,看季翩然放下要走,不动声色推她一把。手边的茶杯清脆一声响,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好巧不巧洒在了宣明繁衣摆上。荣王妃哎哟一声:“翩然你怎么回事,还不给皇上擦擦?”“皇上恕罪。”季翩然忙摸出帕子,还没靠近宣明繁,已经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过去:“我自己来就好。”季翩然尴尬立在原地,荣王妃目光闪了闪:“翩然你在这儿伺候皇上,我去陪公主。”不等回答,荣王妃已经越过两人去了后殿。季翩然知道姨母的心思,难免惴惴,不安地看了宣明繁一眼:“皇上没事吧?”夏日天热,茶水并不烫,只是湿了一角衣摆。宣明繁不介意,清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茶水是你姨母推你一把才撒出来的吧?”季翩然脸色一变,难堪低下头:“臣女失礼了,皇上恕罪。”意料之外的,他未见恼怒,只是淡淡说:“你姨母还想让你进宫?”季翩然蜷着手指:“是,但是……”宣明繁接过她的话:“但是你并不想进宫,是吗?”季翩然噗通跪在地上,霎时间红了眼睛:“臣女知道皇上和淑妃娘娘琴瑟和鸣,我从未想过要破坏您与娘娘的感情,更是从未想过要进宫。可是姨母养育之恩,我不得不报!”宣明繁负手看着她:“朝廷往年拨给季家的抚恤呢?”季翩然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大部分都交给了姨母,剩下的交给季家的老管家修缮旧宅。”“季将军是功臣,每年朝廷拨的银子足有千两之多,你一个弱女子一年花销不过数百两,荣王夫妇养育你十来年,那些银子就当是感谢他们恩情了。”季翩然愣住,忽然意识到宣明繁的意思。“你拿着剩下的银子,自立门户,今后自己当家做主,你可愿意?”季将军战死时季翩然还小,家中没有男丁,撑不起季家门户来,先帝便下旨让荣王夫妇养育侄女。女子当家做主的不多,自立门户更是困难,但季翩然是功臣遗孤,朝廷有抚恤,想要离开荣王府自食其力也并不算难。只是一个弱女子自立门户,难免会受风言风语影响,日子会更加艰难。季翩然想起宣明呈曾问她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荣王府,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光明正大离开,如今宣明繁既开了口,她便再也不用寄人篱下受尽苦楚。只考虑了一瞬,她便伏在地上郑重应了:“臣女愿意,多谢皇上。”荣王妃陪公主去后殿,两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多有不妥。等不到他们回来,宣明繁说完这些话便要走,季翩然起身相送,谁知脚下踉跄又险些摔倒。还是一旁的尤礼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将她安顿在椅子上:“季小姐没事吧?”季翩然摇了摇头,试图甩掉心中那股悄然而起的不适感。明明有风流淌而过,她仍觉得身子燥热,意识也在一点点涣散。眼前衣袖一晃,撩到极淡的清香,下一刻,微凉的指尖落在腕间,不由得颤栗了一下。感受到指尖下汹涌的脉象,宣明繁倏地收回手,眸光微凝。尤礼看他沉沉的目光不禁担忧:“皇上,季小姐怎么了?”他冷冷牵唇:“真是好大的胆子……”若是连尤礼也不在这里,只怕是说不清了。季翩然脸色酡红,眉头紧锁,显然是不适。尤礼摸不着头脑:“可要请太医?”宣明繁转身:“把人先带走,留在这里,是让人来害她。”尤礼一头雾水,也不知是何原因,这偏殿里除了两个站在门口的小太监别无他人,荣王妃和公主一去不复返似的。季小姐不舒服,他自然不能让皇上屈尊相帮,正要唤两个小太监帮忙,忽然想起隔壁是贵太妃的宫殿,忙差人去请人来。宁湘收到消息时,正在张罗晚膳,听清内容面色微变,匆匆忙忙放下碗筷往外赶。曲嬷嬷抱着孩子在旁直皱眉。到了贵太妃寝宫,太医已经在给季翩然看诊。她脚下生风,一眼看到殿外候着的宣明繁和宣明呈。“慢点,跑那么快做什么?”宣明繁轻斥一声,把她拦在跟前。宁湘上下打量他一番,没有发现半点异常,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宣明繁知道她在说什么,摇头:“放心,我没事。”荣王妃还没那个胆量对他下手。“季小姐呢?”“没有大碍。”回答她的是宣明呈,他显然是得知了真相,这会儿怒火中烧,脸色不怎么好看。有些话难以启齿,宁湘提着裙摆:“我进去看看她。”太医正好收了药箱,季翩然靠在床头虚弱无力,眼神却是清明的。看到宁湘,她从床上起来便要下跪:“臣女和皇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请娘娘相信我……”宁湘把她扶起来:“我知道,是别人故意陷害你。”季翩然脸上发烫,难堪极了。“我不知道,他们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人心叵测,防不胜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