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桥看见池雪焰的眼神是错愕的。纯然的错愕,紧接着转变成一种晶莹剔透的笑意。“那都是开玩笑的,我没有过前任。”他忍俊不禁道,“只有一个现任。”他是第一次谈恋爱。其实贺桥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可亲耳听到对方承认的感觉,仍然是不同的。理性告诉他,无论是前任还是别的,都是过去的事,与现在无关,是池雪焰的自由,他不该过问。然而,感性却根本做不到不在意。他在意这件事很久了。哪怕只是一个极其渺微的可能。池雪焰似乎觉得这件事很有趣,用揶揄的语气继续道:“还有其他想问的吗?”贺桥便真的问了下去:“为什么之前给我的备注是小十一?”池雪焰用手机时从不避着他,他看到过这个备注许多次,直到昨晚被修改成“贺桥”。“因为你是我认识的第十一任相亲对象。”他语气坦然地解释道:“最开始是习惯性这么备注了,后来是一直没想到合适的称呼,也就忘了要改。”习惯性这么备注。贺桥霎时想到了曾经以同样方式被编号的另一个人:“任宣也是相亲对象?”“对,但我们一直都只是朋友,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池雪焰说完,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异样。在婚礼结束后不久,他就把对任宣的备注改掉了。那时的他与贺桥远没有现在亲密,应该没什么机会看到他的手机屏幕。池雪焰面露诧异:“你怎么知道他也是?”“在婚礼那天看到过你给他的备注。”贺桥说,“你接到他的电话,然后放下手机去接他了。”在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面前,池雪焰足足怔了好几秒。原来那么早之前,贺桥就开始误会了。……他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跟任宣约球的计划总是泡汤了。是某个人故意的。结束了晚餐的恋人们陆续离开餐厅,风雨交加的夜里响起笑声与交谈声。电影院就在不远处,饭后该简单散步。走到即将没有屋檐遮挡的地方,贺桥撑开伞,正挽着他的身边人还在仔细回忆往日平淡生活中,曾被自己忽略的瞬间。打完球回家的路上,来接他的贺桥听说任宣谈恋爱了,在短暂沉默后问了一个有些怪异的问题:“你是什么心情?”教外国文学的老师送了一本精装外国童话集作为新婚礼物,后来,池雪焰经常发现那本书出现在很难找到的地方,他一度以为是自己随手乱放。还有今天中午,那条专门发给他的天气新闻,提醒他周末有台风,不适合户外运动。想到这里,池雪焰恍然般地收回思绪,轻声感慨道:“我一直以为你从来没有吃过醋。”以贺桥的性格,看起来即使是在感情里,也能做到理智和冷静,不会被情绪影响判断力。结果只是个掩饰得很好的假象。“你真的很能忍。”他笑着叫爱人的名字,“贺桥。”握着伞柄的男人便垂眸看他。伞下的池雪焰恰好仰头望向屋檐旁洒落的雨,淡色唇瓣衔着笑意:“周末这场台风,会不会比去年那天更大?”相似的风雨将时间拨回了记忆里的日子。池雪焰曾保留过一个正确答案的日子。在这个瞬间,贺桥终于骤然明白,这一刻最适合做的事。那一天的池雪焰想丢掉伞吻他,即便被协议框定了关系的彼此从未谈论过爱。而他却始终握着那把沉静规整的黑伞,克制住了心头涌动的莫名情绪,静静地等着答案揭晓。他不该等待答案。也不需要那样的伞。“我吃醋很久了。”往日总是温和自持的爱人,第一次低声承认自己的妒忌和占有欲。漫长无尽的夏夜,烈风吹乱伞骨,伞面猎猎翻飞,雨水潮湿淋漓。“也不想再忍了。”黑色雨伞蓦然间飘零进风中,修长的手指扣住池雪焰的后颈,在没有观众的大雨里,贺桥低头,迟来地印下那个不够理性的吻。他所有的理智,都向国王俯首称臣。第五十七章雨夜潮湿漫长。遥远的电影院里放映着不算精彩也不算难看的影片, 昏暗影厅中不时响起观众吃爆米花的清脆声音,正中央的黄金位置却久久地空着。提前买好的双人电影票被遗忘在衣服口袋里,悄无声息地过了开场时间。原本提过的备选项也不曾启用, 家里的游戏机与大屏幕都是一片漆黑,客厅冷清昏暗,唯有一个房间里亮着灯。因为这一刻有更适合的事要做。主卧床边的透明花瓶里,早晨新放入的玫瑰开得极盛。沉沉的窗帘隔绝了屋外的雨幕,室内却同样潮热。昏黄的灯光下, 池雪焰朦朦胧胧地看见那个有些熟悉的丝绒盒子,被握在爱人的掌心。那是爱情的第三个细节。而这一次, 他不再明知故问了。他头晕目眩, 在短暂的休憩中, 只依稀想起, 早上出门前,好像的确忘记了什么。工作需要使然, 他习惯了不在上班时戴戒指, 即使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时间也没能改掉惯性。贺桥没有提醒他。大概又是故意的。就算池雪焰自己想起来, 应该也不会在常放的位置里找到它。他看着丝绒盒子被打开,里面不再是最初那对款式简洁、意义平淡的对戒。而是曾经在婚礼上当众为彼此戴过的婚戒。精致的戒身带着些微棱角, 像是桥的形状。今夜没有欢呼与鼓掌的宾客,也没有绣满玫瑰的戒枕,只有明明已经结婚一年,却仿佛刚刚相识的爱人。贺桥敛下眉眼, 将冰凉的戒圈轻轻推进他的无名指。重新交换婚戒。真正带着爱的婚戒。池雪焰便也学着对方的动作, 为他戴上戒指, 同时板着脸提醒他:“不准再亲我了。”他快缺氧了。却没有听到那声总是温和包容的好。湿润潋滟的目光让认真的语气显得很没有说服力。下一秒, 细碎的吻落在脆弱的脖颈,越过不知何时解开的衬衣领口,令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玫瑰的颜色。池雪焰又想揍他了。只是指尖发软,刚回笼不久的意识再度被海水吞没。耳畔还传来趁人之危的无理要求。“这周末不准出门。”池雪焰没力气提出反对,迷迷糊糊地想着,反正有台风过境,为了安全着想,在家待着也好,等下周再说。结果他的想法好像又被异常了解他的男人看穿。“台风过了也不能去,不准再见他。”池雪焰觉得这个要求很不讲道理,一点也不像平时很讲道理的贺桥。他尝试反驳道:“你明明知道我们是朋友,没有任何特殊关系,只是相过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