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新闻这行的。”“你喜欢的航天那行的马上结婚了,新闻上都是,人家找了一个娱乐圈的,大明星,外貌不输你。”小姨说着也好奇:“也够肤浅的,就喜欢长得漂亮的。”夏灯指甲在杯口划了半天:“我不喜欢游风。”“我说游风了吗?”夏灯放下水杯:“我去睡了。”小姨把面膜揭掉,坐起来,朝着她的背影说:“明天还有一场,你妈给你找的第二个理想型,这个是投行的!”夏灯头也不回地说:“我要上岛给酒吧选址。”“卡戎岛?你是要去选址,还是看新闻说游风要去涂州开会……”“选址。”*卡戎岛。这个小岛不比从前,现在旅游业发展得极好,位置不好的门店都租出去了。她转了一圈,别说可以开酒吧的地方,就是厕所都租不到。“红酒绿”倒还空着,占着最好的位置用来荒废,锁已经生锈,积了厚灰,石板路两侧都是枯黄的草。游风买了这楼三十年使用权,酒吧不再经营,房东也不能用于其他。这里开酒吧最合适,但唯独少了“灯”的“红酒绿”再也不是她的了,她没有身份去争取。傍晚时分,她已经在卡戎岛游荡了一天,最后站在原先泊着船的岸边,石雕般看着波澜不惊的海面。当年市政给她打电话,说这边泊船违反新规,彼时她正在伦敦追踪一起报道,让他们自行处理了。过了很久,卡戎岛文哥给她发邮件,是造船厂拆卸她那艘船的照片。她看着她的船四分五裂,心疼得食不下咽,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不能活着出公寓。她很清楚,她心疼的不是船。吹够了海风,舒禾又打来电话催促:“灯你咋还没到啊!咱们聚会就差你一个了!”夏灯看着锁上门的港口,说:“今天没船了。”“啊?你去岛上了啊?那你回来得明天了,你的回归欢迎会,你不在我们开什么啊!”舒禾说。程程抢走电话:“南边通桥了啊,你从桥上到葫市,从葫市再打车回涂州啊,也就两个多小时。我们等你,几点都等!”夏灯听她说着已经走到路边,准备叫车过桥,谁知半小时过去,没有人接单。风吹得她有点头疼,闭眼拢了下头发,打开微信,翻到一个消息停在八年前的微信,抿了下唇,打了两个字:“忙吗?”没有回。也正常。她呼口气,继续等了。约莫十分钟,他回了:“忙。”夏灯把指甲掐进掌心,不再回复了。*游风开了两天的会,没一个人可以准确告诉他为什么贝塔号有效载荷发射又失败了。他让他们好好想想,明天接着开。从酒店会议厅出来,他扯了扯领带,打开微信,对话停在了他回的那个“忙”,后面她没回复。他也没管,收起手机。秘书走过来,提醒他:“您晚上答应了唐夕,跟她一起吃饭。”知名演员唐夕,也就是游风的绯闻结婚对象。游风差点忘了:“嗯。”刚说完,贺仲生打来电话,说:“看高中群没有?你前女友在卡戎岛等车等仨小时了,她还拍了张照片,脸都冻红了。”“与我无关。”“知道,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忙你的吧。我看这几个群的老爷们都挺躁动的,不会让大美女吹太久冷风的,放心吧你。”游风给他挂了。他随手打开高中群,冷眼看了半秒夏灯照片,立马关闭手机。呵。都是他用过的把戏了。没点新鲜的。忙吗?呵。他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还以为他是过去那个离了她活不了的游风呢?可笑。真他妈可笑!他没有理会,回房间洗了一个澡,秘书已经为他备好跟唐夕吃饭的衣服,帮助他穿好,随他下了楼。上车后,秘书对司机说明地址,他突兀地打断:“去卡戎岛。”第二章夏灯坐在路边的台阶,看着年轻游客戴着发光的头饰,骑着租赁的电瓶车和挎子在路灯下龟速驶过,想起她年轻的时候。她那时喜欢游泳、发呆,比起跟大伙待在一起,更喜欢独处。同学给她起外号,海龟、大花瓶子,只有游风,或许觉得他们形容得准确,却只会叫她小潜水艇。她发现他爱她时,他就已经爱了她八年。恍惚间又是八年,她不再执着于拨正BBC国际频道的偏见,接受了他们就是宣扬种族歧视的工具,有些东西能失而复得吗?大概不能。从她毅然决然扎根伦敦,跟游风开启异国恋,然后因为案子经常性失联,开始错过跟游风约好共度的节日,忘记他的生日,通话永远都是“政客的谎言”“伦敦的雨天”“水泄不通的M25公路”……她就已经无法挽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年,她总觉得爱情是世上最无用之物。哪怕她真的很喜欢游风,说爱也不夸张,却仍然确信,她的青春另有用武之地。她去闯了,游风千般不舍,也放她去了,结果却是一别多年,毫无作为,甚至灰溜溜地逃回来了。她本无颜再返回游风这座避风港的,何况他即将结婚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但她不甘。想到这里,她低头看被自己掐红的掌心,这是看到游风和唐夕的新闻后,无意识的自残。原先她都不会有嫉妒这种情绪,现在全是。她怨自己把他拱手让人,也怨他变心。却无能为力。她一手促成的不是吗。她忽而凄苦一笑,恍然意识到,她落得这么个下场,未必不是她把人类学研究到走火入魔的反噬。人啊,怎么能研究透呢。时针划过十点,她跟舒禾、程程打了招呼,决定在岛上过夜。她忍着头痛走向民宿区,一辆Brabus大G急刹车停在她面前,车窗匀速下降,游风卓越的侧脸占据她视野,在她瞳孔聚焦。游风两根手指扶着太阳穴,漫不经心地看向她:“我以为谁,大晚上走马路正中间,原来是老同学。怎么?叔叔的事业版图已经延展到旅游业了?把卡戎岛买了?”夏灯千头万绪,突然无话可说。游风看起来也没有兴致跟她周旋,放下两句阴阳怪气就走了。他以前也这样咄咄逼人,但行动从不含糊,他说一百句嫌弃,就会做一千件爱她的小事。那时候,他是夏灯限定版游风。她越想越头疼,手心的印子又多了两道。继续前往民宿区,又有一辆商务车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司机探着身子对她说:“姑娘,订了凭栏处的民宿吧?我是接送港的司机,过来接您的。”“我没订。”“可能是您朋友给您定的,要不您打电话问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