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蓁有些纳闷,原主又不搞科研为什么要去德国。张老头是个魔鬼,酷爱打板子的魔鬼。读错一个音节打一次,背错一个单词打两次,写错一个繁体中文打三次。一天下来,白蓁蓁那白嫩嫩的手心都打出几十道戒尺痕了。向母亲哭诉也无用,她不知道有多喜欢这样严厉的教学方式呢,刚第一天就治好了白蓁蓁的拖延症加错别字。为了表达衷心的谢意,母亲还特地为老先生准备了一盘玫瑰酥,白蓁蓁只有摊着通红通红的手眼巴巴看着的资格。老先生就坐在她面前,吃的津津有味,长长的胡子沾上了不少碎屑。吃乐呵了,打手板的次数变少了,但是该罚的还是得罚,该抄的还是得抄。平均一天两位数的手板,三位数的抄写默写听写,写一两个月下来,饶是如今蜕化成半文盲的白蓁蓁也能看懂大部分德文了,但她依旧不怎么会讲。这不能怪张老先生,白蓁蓁天生就不是背书的料呢。让她照着读和写,几百遍都不在话下,可就是死活背不下来,背了上句忘下句,背了下句又忘掉上句。张老先生的评价不留情面,白蓁蓁确实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仅教了两个月便不来了。原因倒不是真的嫌她愚钝,是因为她即将启程了。离开前,他还送了白蓁蓁一本德语学习笔记,那是他早年间待在德国时整理出来的。父亲给白蓁蓁寄回来的船票日期是一九三五年的五月七号。这天一大清早,她被母亲从床上叫醒,提着行李去到渡口。此刻天刚破晓,东方将将泛出鱼肚似的白,熹微晨光洒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渡口的搬运工们却早早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一艘规模空前巨大的轮船停靠于江岸边,白蓁蓁发现周围有许多同她一般整状待发的少年少女。轮船七点整准时开走,拥挤的渡口上挤满了送行的人,随着轮船离港,渡口和人们都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点。距离隔的远了,她就算再怎么努力睁大眼也看不清母亲身上的一席旗袍了。那不成样子的绛红轮廓模糊在她的眼膜之中,凝成地平线尽头的一抹残影,她不曾想过那或许是此生的最后一眼。第2章在海面上漂了一个多月,轮船停靠进德国位于汉堡的港口。白蓁蓁踩着虚浮的脚步下船,港口湿滑的木板上浮动着的一股难闻的海鲜味,差点没把她的早饭熏吐出来。二战前夕,各国的民用航空都未普及,德国也不例外。白蓁蓁的目的地是柏林,要想从汉堡过去,只有乘坐铁路列车这一条途径。列车当然不是现代那种高科技磁悬浮列车,而是老式的,头顶会喷出阵阵烟雾的蒸汽式列车,一列开遍大半个德国,速度非常非常慢。也不知天黑之前能否抵达柏林,为了以防万一,白蓁蓁买了一张软卧票。她来的时机很巧妙,儿童节都还未出现的时代里,六月是人们出行的淡季,卧铺富余的很,隔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沃尔纳订的是晚上九点回慕尼黑的卧铺票,进了隔间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住他对铺,只露出一个脑袋,发顶上有两个旋,整个人窝在被褥里睡着了,辨不出男女。前半夜过的还挺顺利,从后半夜开始,住他对铺的那个人不住地翻身,磨牙,说梦话,窸窸窣窣的响声渐渐大到他无法忍受的地步。他掀开被褥,看到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亚裔小女孩。密密的冷汗贴在额际,打湿了几缕额发,衣领扯的有些开,露出大片细腻的肌肤。体温高的不太正常,像是发烧了。沃尔纳出去找了乘务员,要了一份应急的退热冲剂以后,不放心地又多要了一份晕车药。仿佛是在睡梦中也有不吃药的意识,一闻到退热冲剂的味道白蓁蓁就别开了脑袋,嘴巴闭的紧紧的。沃尔纳掐着她的下巴,动作粗暴地把药灌了进去。虽说把人给呛的差点醒过来,但药好歹是喝进去了。现在是后半夜,沃尔纳睡不着觉。现在还有一个抱着他的手不肯放的白蓁蓁,索性坐到了她的床头边守着。看多少遍都觉得这个东方女孩长的太小。脸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也是小小的,什么都是小小的,身材还瘦巴巴的,像个营养不良的土豆。她几岁呢?肯定没有成年。沃尔纳有些好奇这个小姑娘睫毛下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亚洲人的眼睛大都是棕黑色的,有的是泛浅黄的琥珀色,固有形象里的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反倒不经常看见。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捋直了小女孩乱糟糟的黑发,一左一右分好区,仔仔细细打造成了中分。这一切都在白蓁蓁的睡梦中完美进行着。她这一觉睡得沉,到站了都没醒。褐发卷曲的乘务员小姐认出了沃尔纳是昨晚拿药的那个人,看了看他身后的人,心下了然。“先生,请把您的女朋友叫醒,列车就快到站了,只有五分钟的停留时间”语罢合上门退了出去,沃尔纳皱着眉看着身边的白蓁蓁,他其实已经喊了七八次了,但这人依旧睡得不知天昏地暗,跟只猪似的。手指一动,他捏住了她的鼻子。睡梦中的白蓁蓁只觉得有一股命运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呼吸,致使她半天都喘不上气。一睁开惺忪迷蒙的睡眼,她望进了一片深邃的幽绿。“到站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漆黑瞳仁呆呆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阴柔俊美的脸庞和色泽较深的金发上。“到站了”沃尔纳淡淡道,不着痕迹地松开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一身制服样式的衣服,显出精瘦有力的腰身和长腿,要不是看见行李,白蓁蓁一定会以为他是列车上的工作人员。“这个,拿着”男子突然递过来一包药,白蓁看不太懂药名,但看到药物功效是治疗晕车的。他怎么知道她晕车?“还有这些。”他又给了她一瓶牛奶,几片土司,一堆话梅、糖果、小蛋糕、甜甜圈等一系列零食。虽然很好奇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小零食上车,还基本都是甜食,但别人送的不要白不要,白蓁蓁全盘接受了,“谢谢。不过为什么要给我呢?”明明他们素不相识。拥有一双深邃绿眸的男子沉默半晌,动了动唇,留下一句奇怪的话,“眼睛里的光,很漂亮”如何漂亮呢?大抵是从未染上过阴霾,她的眼底藏着一片可望而不可及的明亮星河。等白蓁蓁收拾好一切出来,车厢已经空了大半,零星几个人和她一样睡眼迷蒙,估计都是被工作人员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