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大喝一声,瑟缩了一下小小的身子,万般不情愿地又爬了下来。冰冷的枪械装甲在成年人的世界中意味着巨大的不详。长龙似的坦克,装甲车,运输卡车,履带转眼间就撵过了整片金灿灿的向日葵田,趟上乡间尘土飞扬的小路,轰鸣作响的铁皮怪物从人们眼前经过,缓缓停下的躯壳气势十足。赶了一上午的路,午饭时间的德国军队驶进了这片村庄休整。这是一座靠近卢森堡北部的小村庄,村庄里的人即听得懂法语,又听得懂德语。士兵敲开了每家每户的门索要食物却并不给予相应的报酬,枪就背在身后,高傲的姿态不言而喻,村民们只得一言不发地供上各式口粮。白蓁蓁举起自己摆设一样的相机四处寻找拍照素材。自从学会了如何使用古董相机,她就在枯燥乏味的行军日常中爱上了这项活动。镜头对焦就在这时对上了前方的指挥车,几位作战军官陆陆续续下来,弗朗茨也在其中,偏浅的金发能让她立马就认出来。‘咔嚓’一声,她按下了快门,定格住阳光正好的那瞬间。黑白像素也能拍出盛世美颜,别的不说,弗朗茨的颜值是真的能打,装甲兵的制服又是高腰裤加短夹克,从视觉上就体现出了良好的身材比例,能甩别人几百条街。嘴甜,爱笑,能哄人,长的帅,身材好。难怪总能成为战地医院小护士们话家常时常常拉出来谈论的对象。诺依曼少校的父亲?二十多年前去世的一位空军少将。诺依曼少校的母亲?是红蔷薇花一样美丽的夫人。诺依曼少校的未婚妻?那个脾气很差骄蛮无理的中国女人?她是个噩梦!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来不吃香菜,走路必须撑伞,睡觉必须单独占走一张床,跑八百米能瘫到地上爬不起来,明明打起架来招招要人性命。我没有见过比她还要娇气比她还要不要脸比她还会装蒜的女人。第三帝国的军人究竟得眼瘸到什么程度才会看上这种表里不一的恶毒女人?他一定是被这个女人骗了!以上话题的主角之一,第三帝国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弗姓男子,来到了主角之二——不吃芹菜的白蓁蓁身后,亲昵地勾上了她的肩,“在想什么?”一边翻着照片一边回答的白蓁蓁露出了标准的八齿微笑,“在想第三帝国的军人究竟得眼瘸到什么程度才会看上我这种表里不一的恶毒女人——这评价可真到位,成功把你归类成了一个被渣女牵着鼻子走的傻子备胎,想想还有点小骄傲呢,真不愧是我”“其实我挺佩服你的”眼神掠过不远处扎堆在一块儿的护士小姐,弗朗茨揽过白蓁蓁带离了原地,“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把人际关系搞得一团糟,世上没有第二个白蓁蓁”白蓁蓁停下翻阅相片的手,沉思,"我居然猜不透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就当是夸吧”湛蓝眼睛一弯,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头盒子,尾部挂着长长的流苏,盒子里是支色泽温润的白玉簪,躺在黑丝绒上,好似微微发着光。十六岁那年的生日礼物。十八岁被留在诺依曼家。二十岁又回到了她的头上。“你别跟我说你一路上都带着它打仗?”“感动嘛?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你”“不,不感动,首饰盒上边全是机油味,你没闻到吗?”“这我也没办法。你得知道,遇上战况不良的时候,我必须全程待在坦克里指挥”嗅了嗅簪子,不算大的机油味,洗洗也就干净了。虽然有点嫌弃,但白蓁蓁还是把它插回了头发上。蓄长发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在炎热的夏季总找不到绑头发用的皮筋。“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呢?”饭点时刻的家家户户燃起炊烟,徐徐飘向广袤的深色天空,金光掩在层层叠叠的白云之后,田野中绿茵茵的禾苗随风摆动,错落的繁花盛开在阡陌,这本该是个远离战火侵扰,宁静如诗的朴素村庄。黑漆漆的坦克和铁十字宛如不速之客,闯进了这片桃源。“不会太久的,我们必须在三天以内抵达亚眠”他遥望着远方郁郁葱葱的田野尽头,白蓁蓁回忆起前几天看过的地图,"那可有点距离,是不是得跨越阿登山区?”亚眠是法国北部的一座城市。“是的,记性不错嘛”弗朗茨摆弄着她的相机四处咔嚓,午餐时分验收成果的白蓁蓁十分头疼。弗朗茨的拍照技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烂,二十层滤镜三十级磨皮都拯救不了的那种辣鸡水平,她绝不可能给他机会碰到相机。阿登山区的地势并不复杂,但是道路十分狭隘,植被比寻常森林茂密,不利于机械化部队前行,硬邦邦的坦克要想通过,更是难上加难。联军的主力现在正集中在比利时的中部,南面的马斯河岸只留下了九个师级规模的队伍负责坚守,还不满员。这样的人数光靠地面装甲部队,是可以做到完美解决,可前提也要坦克能悄无声息地通过阿登森林。一钻出森林就跟法军正面交锋显然是个糟糕的策略。惊动了两侧的友邻军团,英法援军一道抵达,西线的作战计划就得全盘打乱了重来。“我们得在这里一直等吗?要等到什么时候?天都快黑了”身处于遍布鸟兽虫鱼的阿登密林,蝉鸣声焦躁刺耳。在原地站了不到五分钟,白蓁蓁的脖子又一次被莫名出现的小虫子叮出好几个红通通的小包,她不得不在酷热难耐的夏季穿着长袖外套,并把扣子扣到了最顶端。“等到马斯河沿岸的战斗结束以后”弗朗茨苦笑着又拉了拉她用来遮脸的黑纱巾,"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的皮肤居然这么吸引大自然的小生物"“呸,它们不是大自然的小生物,它们是大自然凶猛的蚂蚁跳蚤羌螨还有蜱”皮鞋一跺,她又踩死了一只试图怕到腿上的绿蚂蚱。替她擦了擦额头上遍布的密汗,弗朗茨说,“等前面的道路疏通了就去车上待着吧”是的,在阿登森林的树木繁多的狭隘出口,几十辆坦克堵到了一块儿,造成了某种程度的交通堵塞,后面跟着的运输车指挥车通信车补给车救助车也跟着排成了一条长龙,现在唯一能自由行动的就是最前面负责开路的侦查车。马斯河的两岸正激情对轰,阿登森林里的装甲师还在跟树打架,这事白蓁蓁能笑上一年。其实德国人也不都像传说中的那样肃穆严谨从不犯错。尴尬的局面不可能持续太久,极速推进的战线也不允许他们拖上更久。他们仅花了半个小时疏通道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