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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中,又有大部分时间是白蓁蓁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身旁的布兰琪只是个无情的递水机器。昨夜的雪下的又急又凶,压的花园里青葱蒜苗东倒西歪。清晨起来,白蓁蓁看见的就是白茫茫一片的冰雪世界。蒜苗枯萎了,葱花压没了,白雪掩埋住了那从未发过芽的油菜地。她半跪在沙发里,直起上半身趴在窗台上,眼眶还残留着些许哭过的微红。“为什么巴黎这么喜欢下雪?我的油菜花今年还会开吗?”她能在一九四二年结束之前看到庭院里金灿灿的一片阳光吗?布兰琪看了一眼日历,距离1942年的结束剩不到三十天。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女主人身上,七八种应答在心里闪过,她斟酌着挑了一个还算完美的,“再耐心等一等。等到了来年春天,它冒出金黄色的小花,春天就到了,天气暖起来,巴黎也不会再下雪了”“来年?哪个来年?四三年还是四四年?四五年还是四六年?我会不会就这样等一辈子?他们能让我好好地过完一辈子吗?”她仿若入魔般喃喃自语,化不开的眼底含着深深的恐惧。形状优美的指甲掐进手心,血丝渗透进同样暗红的指甲。那双眼眸不复明亮,像是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如同桌上打翻的一滩墨汁。紧盯着客厅里堆成小山的漂亮礼盒,每一个都绑了鲜艳优美的蝴蝶缎带。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她今年的圣诞礼物。前线战事吃紧,调令随时都有可能来,也许是怕到时候来不及送,所以沃尔纳提早准备了一大堆。白蓁蓁抓起一把剪刀,发泄似的将缎带礼盒拆的七零八落。里面装的东西很杂,几乎是把他能想到的一切跟花里胡哨沾边的东西都挑了一份放在里面。每一样她都喜欢,每一样她都厌弃。礼物这东西,拆的过程愉悦无比,拆完了回头看见一地碎片,顿时就会觉得索然无味,白蓁蓁就是这种人。她又一次点起了壁炉,靠近炽热温暖的火光时,习惯了冰冷温度的手脚才能感受到一阵涌入心田的暖意。“等我烧完了这些,他肯定要回来再送我一堆,烧完下一堆,下下堆就会接着送来——”白蓁蓁一边说着,一边大力撕拽着手里的礼盒。里面装的,或许是裙子,或许是丝巾,或许是项链或许是钻戒。布兰琪一步步后退着,摸索上了客厅的座机。一碰上话筒才想起来,这台电话在某次白蓁蓁发脾气的时候被砸过一次,早就不能用了。沃尔纳和弗朗茨这段日子也不在战场上,平常总共也没打过几次电话,布兰琪从没想过拿出去修。而现在,她看着白蓁蓁愈发怪诞的行为,心中充斥着无尽的后悔。她试图靠近,却被白蓁蓁那毫不犹豫的一剪子挥得心中惧怕,只得站在她身侧不远的位置轻劝,但是白蓁蓁显然是听不见的。她的眼里只剩下那堆琳琅满目的礼物,烧完了手边的一堆,稍远的部分她需要走过去才够的到。猛地一站起来,短暂性的大脑供血不足导致她眼前泛起一阵长久的漆黑。白蓁蓁摇摇晃晃地抬脚朝前走了一步,不知鞋底是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形状。失去平衡的身体以不可挽回的姿态朝前扑去,痛感最为强烈的不是额头,是小腹,一阵一阵抽搐的疼,疼的她连冷汗都冒出来了。伴随着剧烈疼痛发生的同时,是腹下源源不断的热流。她努力睁大眼睛看去,入目是一片化不开的猩红,布兰琪惊恐而苍白的脸是她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画面。作者有话要说:懒得起名,就跟六十五章的标题一样吧!第76章还没来得及被发现的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摔没了。人工流产和意外流产没什么区别,都是浑浑噩噩一阵痛经过,清醒过来什么都不剩,完整的生命从此就缺失了无可弥补的一大部分。她醒来的时候没发脾气,也没哭泣,安安静静待在病床上,好像是在认真聆听医生的吩咐和建议,细看才会发现那眼中满是不在乎,闲不住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抠坏了好几个暗红色的美甲。脱落的碎屑沾的医院棉被到处都是。她只有在觉得紧张,觉得乏味,觉得烦闷的时候才会不由自主地搞出一些小动作,自以为别人发现不到,但其实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心细如发的妇科医生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把布兰琪叫出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怀孕的姑娘心理都很脆弱,她还那样年轻就流过了两次产?她的家人呢?家人没陪她过来吗?”“她是从德国来的,在法国没有家人”“我看她的户籍来自东方,法国找不到家人就去德国找,德国找不到家人就回中国找,她的家人总不可能活在另外一个时空。就算现在都过不来,那把孩子的父亲叫来总可以吧?法国最近可不打仗。”布兰琪听完便想着去联系一下两位先生,病房内的白蓁蓁忽然高喊起了她的名字。“我不想住院!你也不准打电话!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们俩!你要是敢把他们叫来,我就解雇你!你明天不用来了!”白蓁蓁厌极了堆满尸体的医院,也厌极了满身血腥味的他们。她知道自己生病了,甚至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可是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猛1!从流掉第一个孩子夜夜做噩梦的时候,白蓁蓁就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在抑郁的边缘来回试探。起先症状还比较轻,仅仅是失眠,吃几粒安眠药就能好转,她也没在意,直接把问题归集成了打胎带来的副作用。后来沃尔纳和弗朗茨一起去了东线,日日等不来消息的她又开始失眠。这回连安眠药都不顶用了,她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茶楼。拉一天二胡人会很累,手臂酸到抬都抬不起来,晚上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出倦意。虽然还是不断做噩梦 ……但是,能睡着就行。弗朗茨像个死人似的被人从前线抬回来,白天白蓁蓁要照顾他,三餐给他送饭,在他面前笑得像个智障;晚上回去就裹着被子大睁着眼睛,愣是不敢入睡,她害怕做梦。害怕梦到坟场,战场,亦或是最后的审判场,哪一种都很糟糕。那段时间里,她时常觉得自己像个病入膏肓的精分。弗朗茨也是个傻逼。他居然没有发现那段日子白蓁蓁脸上的妆都精致了不少,明明从前除了出门逛街,陪他赴宴,大多数时间她连眉毛都不画的。六月份回来的沃尔纳眼神也不好,也没及时发现她额头上冒出的几颗顽固小痘痘,全是熬夜作的。不过算了,她本来也没指望一个连口红色号都分不清的钢铁直男能记得她脸上的痘痘今天冒了几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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