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督两郡的军事,也就是说,这两郡的粮赋一部分要拿来供应她的军粮。为了这个缘故,田豫每天开始疯狂揪头发,一边计算各地的人口与田地,一边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秋收时当地的粮官。琅琊郡的士族跑了不少,现在麻烦显现出来了。士族子弟经常会在家乡出仕,找一点事做,一边历练自己,一边想方设法刷点美名,哪怕是袁绍那种四世三公出身的顶级世家子,一开始也得做个县令。这些地方士族家的子侄与旁支构成了地方基层系统,下乡带人去收粮之类的基层官吏,都是这种出身的人在做。现在琅琊郡的士族大批逃难了,就导致了基层的粮食收不上来。当然老百姓的粮食不会揣进自己口袋里的,总有人收粮。比如说山贼,比如说流寇,比如说他们自己都不认得的别的地方的豪强,秋收时突然冲过来,抢一波就走。反正这个粮是既进不了老百姓的口袋,也到不了正规军的粮仓里。“我懂了,琅琊郡的流寇,子义来留心。”她说道,“若有流寇逃到其他郡县去,你也照追不误就是。”太史慈思考了一下,“既是流寇,总会越境……”“那也没关系,你照追就是。”她说,“我去同臧霸打一声招呼,至于北海,国让为我写一封信送去孔北海那里就是。”往南跑就跑回郯城下邳这一片了,断然不会有流寇这么作死。往东的话……太平洋确实是没加盖的。听了这样的安排,田豫也没有被安慰到。“还有那许多的官员空缺该如何?”“……肯定也是有办法的。”她犹豫了一会儿,用不确定的语调说了一句。黑刃发出了一声嗤笑。【……你笑个什么?】【你太客气。】它冷不丁这么说了一句。【我客气吗?】她莫名其妙,【我什么地方客……】“把那些各家送来的儿郎们,”她说,“送去各县,给他们都封个税官的头衔,要他们先将各县下辖村庄人口田产这些统计出来。”田豫愣愣地看着她。“……你看我做什么?”“将军,他们可能……”他说,“可能并不是真心来投效的。”田豫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再说这些青少年各个都是未婚少年,这事儿真是秃头上的虱子。“但他们是被家中长辈逼迫着,想来娶我,是吧?”这位新任郡守的脸一瞬间红了。“将军为何说得这般直白!”“哪怕是为了做给我看,或者是为了做给家中长辈看,”她说道,“他们也必须好好干!”“……将军是欲使自己作饵么?”田豫还是有点震惊。“不不不,这不是钓鱼,非要说是钓鱼,这也是直钩钓鱼,”她说道,“对了,每人送去各县时,除了自己的仆役之外,再派二十可靠的士兵跟着,一则用来护卫他们的安全,二则要士兵盯着,不许他们下乡欺男霸女。”“是。”秉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思想,陆悬鱼想了想,又下达一条命令。“临行之前,一起去打个猎吧!”她说,“提振一下士气!”七月流火,天气略有一点转凉的意思。正适合出门打猎。汉朝时的士人其实文武分家得并不厉害,陈衷也是能骑马,能开弓的,当然小号臧霸那就更厉害一点,毕竟是泰山寇出身,骑马冲锋野猪这种事他都敢干,射个野禽更不在话下。“将军!看我为将军射此雁来!”“我来!”“叔友这一箭还不到火候呀,还是看我的!”她被一群青少年包围了。……然则除了小号臧霸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射箭高手。……不过说起武功不行这方面,其实也都是伯仲之间,虽然没有高手,但也都可以假惺惺试一试。……陈衷甚至还射了一只倒霉的锦鸡回来,高高兴兴地送给她,说虽然没有大雁,但这玩意也能表一表他的诚心。……这一群人里,只有糜芳一个超级不做作,他坐了十分舒适的马车过来,根本不准备射什么山鸡野兔。惨白少年糜芳大声地开口了!“将军,朐县今岁的钱粮,我已运到将军营中了!”……她就差点摔下马来!……周围这群青少年的眼神要是能射出激光的话,糜芳现在可能已经千刀万剐了!但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哪位神仙觉得她现在不够尴尬似的。这群人在七月的荒原上,簇拥着她叽叽喳喳,努力品评各路猎物,想要博取她的注意力时,远处慢慢驶来了一辆小车。车上坐着一个人,看姿态你就知道,他根本不是来打猎的,相反,他特别的不开心。他一身浅色的直裾,头上戴的发冠端端正正,脚下穿的方履也端端正正,那个脸也是端端正正的,在农历七月的下午散发着冷气。“……陈,陈长文?”小车过来了。她策马迎了上去,有点没明白怎么回事。“你如何来了阳都?”陈群那张冰清玉洁的小脸微微扬了起来,用一个温度特别低的,一看就很透心凉的眼神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主公,派我来,巡视,阳都。”第172章阳都城外这片荒地景色其实不错,稀稀疏疏的林地,近处有长草,远处有水泽,时不时有小动物被惊扰着跳出来,跑回去。少年们见到有人至此,立刻慢慢地聚拢过来。这些青少年虽然理论上是竞争关系,但考虑到被竞争对象不是什么令人头脑发昏的绝代佳人,他们自己多半也是被父兄送过来的,因此这群青少年有旧识的就跟旧识一起玩,有新交的就跟新交的一起玩,总之就是三三两两,拉帮结伙。现在见到有新人来了,立刻同仇敌忾起来,看向陈群的眼神就不太信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陈群下了车,站在荒野中,一阵风袭来,吹起了他的衣袍,看着还略有一点超凡脱俗的意境。……但他的表情一点都不超凡脱俗。“巡视个什么?”她有点不理解,随口问了一句。青少年立刻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在偷偷地笑。陈衷左右看看,退出了围观陈群的人群,小声吩咐了几句。陈群脸一板。“袁谭调兵遣将,将攻青州,难道陆将军竟不知吗!”这位纪律委员虽然不讨人喜欢,但平时不是个爱长篇大论的人,一般来说反问一句噎一下别人就够了。但今天不同,他反问之后,立刻就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起了他来这里的必要性。“青州与我唇亡齿寒,袁谭久有吞并之心,而今占据平原,又借其父袁本初的冀州兵一万,只待麦熟……”大家互相看一眼,沉默地听他说。只有一个糜芳听不下去了。这位出门不忘记涂粉的少年整个人都以一个很不端庄的形状蜷在舒适的马车里,现在扒着栏杆探出头,勉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