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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围城结束之后,清点战场时,田豫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并且尽力地从剧城里调拨了一些官吏去了各地,努力维持秩序。但这远不足够。光北海就有十四县,县下面自然有乡,乡下又有亭,乡令不知道哪里去了,亭长也带着家小去逃难了,他调拨人手去做各县的令长,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有起色呢?于是自然而然的,这些维持秩序的官吏找到了更加接地气的办法:他们不挑品行,不挑才学,只从当地选出些精明能干的人来替他们管理百姓,这些人里,素有名望的耆老是有的,纯粹的地头蛇也是有的,反正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熟悉每一家每一户的情况,能将留在土地上的百姓管理明白,也就够了。……至于那些人里是不是有品行可疑,欺男霸女,强取豪夺的土豪劣绅?……管不得那许多!……剧城外的尸体叠起了小山,民夫搬了几天还没搬完哪!抱持着这种想法的官员很多,甚至连城内也有了这样的苗头,都觉得只要能暂时将秩序维持好,不要过分欺压百姓到揭竿而起的地步,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田豫放下了笔,搓一搓已经冻僵的手指。——不该是这个道理,他想,百姓们会扶老携幼地南下,信任的不是这样一位昏聩无能的使君。但他已经无暇再去处理百姓的事务,他必须要集中精神,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他必须要……要借助那些人的力量,才能从每一家,每一户中,征调到足够的布匹和粮食,为即将北上与郭图决战的兵马准备充足的补给。校尉邴茂抱了一堆竹简走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位田将军。战争胜利和陆将军归来似乎一点也没能令他轻松多少,他的手边仍然是处理不完,堆积如山的竹简,眼皮下泛着淡淡的青灰色,像是跟着那盘砚一起被冻住了似的。这名校尉与田豫有些相似,都是身上既有军职,又有官位,因此见到田豫沉思的模样,便上前轻轻唤了一声。“使君。”田豫一瞬间睁开眼,“仲宗?”“朱虚县的情况已清点分明,”邴茂微笑道,“郡守是否太过劳累?先歇一歇如何?”郡守疲惫地摇了摇头。“将军此次出兵之心甚坚,恐怕等不了许久。”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过了一小会儿,邴茂才开口:“郡守应该劝一劝将军。”“……劝什么?”“劝将军不要出兵。”邴茂说道,“此为冬时,将士们寒衣未制,不若冀州军那般辎重齐备,贸然出兵,恐多有不妥。”他这样一番话说完之后,上司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将身体靠在了凭几上,似乎在沉思。于是邴茂继续说了下去:“此为其一。其二则是北海现下人马困顿,生民流离,士庶既然以为此战已毕,准备返回故土,何必又起争端,令万民再度陷入沸釜之中?”田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仲宗所说的这些,我岂不知么?”“还有袁绍,此为其三!使君!使君为何不为陆将军剖析此间利弊?”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田豫,令他有些为难起来。“将军自有决断,原本不该我们来说……”这位年轻士人忽然笑了,呼出的白气一瞬间甚至遮蔽了面庞。“这事的确轮不到在下于将军面前置喙,但使君却是说得的。”田豫抬眼看了年轻人一眼,眉头也微微皱起来。“为何我便说得?”“依在下看,将军从未将使君视为臣属——”邴茂的话没说完,但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因为田豫听了他那句话,脸上突然显现出一个奇异的神情。像是有些尴尬,但更像是羞恼。……他原本只是想说将军视这位郡守为至交好友来着。……但现在他觉得,还是闭嘴比较好。邴茂走后,田豫也仍然没有打开他拿来的那些竹册,汇总数据。他陷入了短暂的困惑之中。——将军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天下人皆知陆廉,主公临危时,是她一路击败无数兵马,奔袭下邳,解救了主公,也解救了徐州万民于水火。但对于田豫来说,他更熟悉的是另一个陆悬鱼。可能是兴致勃勃拎着焦斗出门打更的陆悬鱼,也可能是在博泉庄默不作声看他瓜分战利品的陆悬鱼,还可能是将他从麻袋里倒出来,还得意洋洋为自己找理由辩解的陆悬鱼。而回来的这一个,会让他想起斩杀笮融那个晚上的陆悬鱼。她站在城下的风雪里,雪花落在肩头,而她浑然不觉,冲他露出了微笑。是睥睨天下的陆廉在微笑,也是这位百战不殆的名将在发布号令。这没什么不对,一个人在十岁时和二十岁时的想法与行事不可能是一样的,而一个人在经历了那样漫长的战争之后有所改变也是十分正常的。……他只是有些怅然而已。田豫的胡思乱想没有持续很久,他告诉自己,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既然跟随了她,就应当将每一件事做到尽善尽美,令她不至有后患之忧。这个青年搓了搓手,重新提起毛笔时,忽然发现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开始结冰了。……果然还是得换一盆炭来。他这样正准备起身时,陆悬鱼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穿了一件破旧的,打了补丁的氅衣,头上扎了一条洗得褪色的头巾,手里拎着一包什么东西,溜溜达达地进来了。田豫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虽然那条头巾的确是他之前见过的,但这个气势就很不对劲。当“陆廉将军”出现时,她的脚步既稳且快,周身带风,谁也不会拦在她身前,她的目光平淡,但自带威仪,即使毫不动怒地扫过去一眼,也令人立刻慌张地低下头去,不与她对视。……而“陆悬鱼”是另一种走路方式。她走路的速度很慢,经常带起奇怪的摩擦声,于是一听就知道她是在蹭着鞋底走。但影响她走路速度的原因不止这一个,她还会将头转来转去,打量四周的景色与往来路人。甚至于一条丈余宽的土路,她总是能从左边溜达到右边,再从右边溜达回左边,她还是个打更人的时候,田豫曾经批评她这是螃蟹的走法。……但她也没怎么改过。她此刻就是这么溜达进来的,很不成样子,但田豫的心绪一下子忽然就好了起来。“将军?”“嗯?嗯,嗯!”她脱了鞋子,走上台阶,上下打量了迎出来的田豫几眼,“我没有打扰到国让吧?”“没有!没有!将军且请进——”田豫感觉自己的嘴角止不住地开始上扬,“来人!端一盆新炭来!速速煮一壶茶!”她转过头,又打量了他几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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