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算了,”她立刻说道,“我其实没那么爱这些玩意儿。”主公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要过年了。剧城里除了这对惆怅的君臣,似乎大家都挺开心的。岁末将至,将军又要开酒席!大家可以尽情地痛饮,怎么会不开心呢?但是剧城之外,那些接到请柬的世家豪族们一点也不开心!“陆廉欺我太甚!纵我敌不过她,也要将这一腔血溅在她身上!”有人这样怒吼。“我偌大家业,难道便保不住了么!”有人这样哀叹,“这必是鸿门宴哪!”“剧城中尚有我几个故友在,其中有一位东莱高士,据说曾与子义将军有旧,”有人立刻开始紧张地谋划起来,“快为我备一份重礼!说不定请他为我说项,能得一条生路!”自从接到了请柬之后,每一天似乎都变得飞快起来,豪强们有些想要逃跑,但自己逃也就罢了,全家一起逃怎么可能逃得过张辽的并州铁骑?有些又想要求人从中斡旋,但剧城始终没有传回什么消息。还有些人纵情声色,胡吃海喝,决心在这几天里将人生中一辈子的乐趣都享用尽。……但怎么可能真放下心去享用呢?并州骑兵的马蹄声,还有马槊上的寒光,都一夜接一夜地出现在他们的噩梦中啊!三日之期,很快就要到了。那些深宅里的妇人,哭泣着搬出了一匹又一匹的粗白布,准备为她们的父亲、兄长、夫君戴孝。“人生死有命,莫作此儿女态,”那些准备赴宴的士人一面这样叮嘱,一面又忍不住流下泪来,“为我供奉血食时,要记得我喜欢吃……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天地间乌云密布,阴风怒号,道不尽的凄凉与苦楚,生离与死别。他们就这样悲愤地坐上车,骑上马,向着剧城而去的。“你要我来宴请青州的豪强?”刘备有点不解地问,“但又不曾提到我?”“嗯嗯嗯,”她点点头,“没提,一个字都没提。”刘备的眉毛皱了起来,“为何?”陆悬鱼的手伸出去,在一个特别高的位置比了比,又一下子降了下来,再重新升上去。主公愣愣地看着她。“我来负责捅房顶,”这位讲话总是很不着边际的年轻女将军这样说道,“主公你来负责修窗户。”第317章就在那些收到请帖的豪族哭着吩咐家中的妻妾们,待他不幸罹难后,每日要如何供奉他时,陆悬鱼也在琢磨关于酒宴的事。参加酒宴,尤其还是半个主办方,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是——“穿什么呢?”陆白从竹简上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穿什么?”她重复了一遍,“阿姊想穿什么?”“戎装?”她不确定地说,“或者武冠和直裾什么的?”“你想穿什么呢?”……想穿什么呢?这个问题问住了她。“好像已经很久没穿过女装了,尤其没怎么穿出来过,”她嘀咕了一句,“其实都到岁末了,还很想穿一下的,但是你知道,那种场合……”灯下肌肤如玉的美人抿嘴一笑,“我也穿女装,阿姊你比不过我的。”……这塑料姐妹情!不过笑完之后,陆白还是给出了她的看法。“阿姊若是喜欢女子装束,酒宴上穿就是了。”“……不会有点不太好吗?”“不会,”她说,“你已在沙场上建立了功烈与声名,服饰再不能桎梏你。”陆白的神情那样自然,语气也那样自然,坐在对面的人就不免因为这句话发起呆来。前门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陆悬鱼掀起遮在窗前抵挡寒气的兽皮,透过模模糊糊的窗绢,正见到有值夜的亲兵拎着一盏油灯,忙忙走去到门前,询问了些什么。过了一小会儿,亲兵的声音便远远传了过来。“将军!田使君来访。”田豫站在院落里,一脸犹犹豫豫,不肯脱靴上台阶,只能主人家穿了鞋,下到院子里来迎他。“这么晚了,国让有什么事吗?”“寿春宫的财物,在下已经清点完毕,入库封存了,所造竹册已经送到将军的书室中。”“哦,哦,这很好,”她有点迷茫,“但其实也不用特意跑来一趟。”田豫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主公来了的缘故,田豫也沐浴更衣过了,明亮的冬月下,一身高冠博带,宽袍大袖的文士打扮,站在那里还挺……挺……怎么和诸葛玄有点像?这是文官们见老板时的统一着装思路?她的身体不自觉后仰了,想拉开一点距离,仔细打量一下她这位闷棍主簿时,田豫忽然咳嗽了一声。“今日见将军喜爱那些饰物,却因我阻拦,未曾取用一件,”他声音很低,“我心中很是内疚。”“……也不用内疚,”她说,“那些东西给我也没用。”“那些财物,原本都是主公赐给将军的奖赏,我不该阻拦将军。”……这说的也不算错吧。按照这个时期的军队作风来说,这些金银珠宝应该是分成三份,一份给主公,两份则是二爷和她均分,拿到手里之后,她再挑一批好的,拿走大头,指缝里剩下的部分才会赏出去。赏出去的那部分自然也是先由军官来挑,最后剩点残渣才是士兵的,要不怎么士兵们进城一定要大肆劫掠一番?因为除了那些先登选锋的勇士之外,寻常士兵光靠粮饷是没办法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的。现在她自己这份被拿出来充公了,其实与同时期普通武将正常行事作风就相差特别远。不过反正她这里什么人都和正常武将不太一样【“你拦下又不是拿去自己用了,还不是用来换取钱粮布帛,充实军资,”她安慰了一下田豫,“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连眉梢那道伤疤也在月下淡淡生出了光彩,他微笑着看着她。“不过,在下此来,的确不是为了造册之事。”他这样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细长的小木匣,很是郑重地递过来。那只小木匣未曾漆过,看着并不出奇,似乎有一点年岁,因此摸起来倒是非常温润。她狐疑地接过,打开来时,里面是一根加工过的,细长洁白的东西,一尺多点儿,一端略细,另一端箍了一圈黄金,黄金上雕了许多精美的图案,一路蜿蜒而下。她拿起那温润洁白,似玉非玉的东西在手里把玩打量,而田豫将目光移开了。“这个……”他低声道,“是在下用自己的禄米购得的,赠与将军。”陆悬鱼恍然大悟。“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她嚷道,“另一根呢?”田豫睁大眼睛,神情变得有些惊恐,“什么另一根?”“这不是根象牙筷子?”她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