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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白心念极快,一瞬间便理解了吕布在暗示什么。“蒙温侯指教,”她情真意切地行了一礼,“感激不尽!”吕布平静地望着她,于是陆白的身形与容貌似乎又渐渐退回了被小陆收留时,两只眼睛大大的,满是眼泪,气愤又害怕地瞪着她的模样。此时的她在微笑,神情也越来越像一个将军了。她五官高鼻深目,肌肤皎洁异于汉女,因而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美艳,与吕姁清秀端庄的汉女之美是不同的。但吕布还是忍不住地想,如果阿姁还活着,活到二十余岁时,是不是也该这幅模样,这样神情?若是她成了一位女将军,来请教自己该怎么击退鲜卑人,他一定会哈哈大笑,披上他的甲,拎起他的槊,骑在马上告诉她,什么也不必担心,有父亲在,那般胡儿岂敢放肆!可如果她想的话,他也一定会带她上阵,要她亲眼看一看,大汉骑兵纵突骑击的奥妙与精髓!吕布没有回应陆白的道谢,他身形略有些蹒跚地转身离开了。他已经将陷阵营和高顺留给了陆廉,身边只带了数百老兵,名义上护卫天子,实际有张郃高览的万余士兵在,他的兵马更接近仪仗队了。他的权势在迅速地消减,公卿们也待他愈见冷落,只有杨彪父子和寥寥几人还常与他来往。若是在从前,吕布会觉得愤怒,觉得自己被冒犯和羞辱,但现在他却觉得这样很好。之后所有的事,都同他没什么关系了。在皇帝自仓亭津渡过黄河后不久,已经影响了黄河两岸,绵延千里的旱灾终于得到了一个缓解的机会。下大雨了。天地间似乎到处都是水幕,积攒了大半年的雨水在短短数日之内便倾盆而下!已经干涸的河道里暴涨而起,先是潺潺溪流,后是湍急的河水,最后终于汇聚成山洪,咆哮着,呼喊着,自太行山而下,肆无忌惮地企图撼动每一棵树,每一间房,每一片田地。农人在最初的欢呼之后,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之中。为什么会下这样大的雨!为什么起了山洪!水漫过河堤,渐渐进了村落,它并不冰冷,甚至几乎可以说是温热的,带着这种诡异的热度,带着浑浊的污泥与秽物,蔓延到了四面八方。牲畜喝了不干净的水,一头头地死去。人在这样不干净的洪水里煎熬着,也渐渐地死去了。先是家中的老人,而后是幼童,再然后便是青壮年,尽管下痢不止,却还硬撑着一口气。“洪水退了就好了,”那些急剧消瘦下去的农人这样安慰彼此,“洪水退了……补种一点,补种一点什么东西,咱们还能把家业重新操持起来。”当已经饱受摧残的百姓惊喜发现暴雨已消,太阳又重新出现在平地上时,有急促的马蹄声与太阳一起出现在远方,并且比太阳脚步更快,也更加冰冷。有些愚笨的农人还在迷惑地踮起脚探望时,机灵些的已经慌乱地逃回家中,翻出最后一包粟米,以及唯一一件完好无损的衣衫,领着家人便要逃走。而更机灵些的连妻儿父母也抛下,只顾着自己,匆匆地翻过田野,想要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但他们的命运都是相同的。那些科头披发,穿着破烂的鲜卑骑兵冲进了他们的村庄,并且极有耐心地将田野间,水沟里,灌木下的农人找了出来。他们剥光了男男女女的衣衫,像对待牲口一样地将他们聚集起来,杀死老人和不强壮的人,其余用绳子捆住双手,套住脖颈,由少量骑兵押回已经被鲜卑人所据的河内。至于他们的粮仓,他们的牛马,他们的房屋,全部都顺理成章地变成这个鲜卑部族的财产了。他们听说了大袁公的征令后,立刻便挥师南下,自河内而出,第一个冲进了东郡!这里所有的土地和子女,都是他们忠诚的奖赏!“大袁公有令!”他们用并不标准的汉话大声嚷道,“你们以后都是我们的奴隶!这里也是我们鲜卑人的土地了!”“岂有天理了吗?!”有人目眦尽裂“这里是大汉——”他的话没有说完,半个头颅便落在了地上。为首的鲜卑头目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长刀,周遭响起了一圈叫好声!他站在十数年前曾有许多诸侯歃血为盟,发誓要以死护卫的土地上,站在酸枣城下不过数里的土地上,狰狞地大笑起来!“你们那个大汉,早就亡了!”第387章在天子渡河的第三天,濮阳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沛相陈珪。尽管托名沛相,但陈珪因为年纪已高,再加上沛国本就在徐州的核心区域内,有各路地方官治理,老爷子也就不怎么管事,平时专心颐养天年,时不时也会与孔融或是陈纪治一治经学。但天子驾幸徐州,刘备又远在宛城不能回来,整个徐州有资格代表刘备迎接天子的,就只有他了。不仅是因为他年纪高,一家子的两千石,更因为他出身下邳陈氏,是整个徐州士族的领头羊,他出面比关张赵陆这一班武将更有分量,也更能含蓄地表明本地世家对刘备的支持,以及对天子驾幸徐州的恭谦与欢迎。从下邳到臧霸营寨这一段路十分颠簸辛苦,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撑下来的。但他精神头竟然还颇足,在皇帝渡河继续向东南而行时,这位神奇的客人就出现在了濮阳城下。“老爷子一直跑得挺快的,”在出门迎接前,她这么小声和身旁人嘀咕,“当初我求学于他门下时,他也是不声不响地跑了五十里路,到小沛来见我。”那时的陈珪精神头真是特别够用,但当车子停稳,仆役摆好车凳时,扶住仆役的那只手瘦骨嶙峋,上面点点老人斑十分鲜明。“暑气炎热,陈公何以亲至?”她连忙也上前扶了老人一把,“若有急事,遣一使也罢了!”陈珪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斜她一眼的气势还很足。“将军尚不知死耶!”……她被吉利话喷了一脸。老头儿坐下了,蜜水不喝,但也不喝纯的热茶,他要喝加了蜜的热草药茶,还要自己那个坐具,于是仆役又开始疯狂地跑来跑去,忙前忙后。终于一切安顿下来,可以好好说话了。“陈公,我何事当死?”“袁绍起三十万大军南下,”陈珪道,“将军知否?”她沉默一会儿,比了两根手指,“二十万。”……老头儿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也未必就死,”她连忙改口说,“我有心将东郡作前线,阻挡袁绍南下之兵。”“挡得住?”“你身边只有臧洪与张邈的万余兵力,”陈珪说,“我岂不知他二人是什么人?臧洪誓守穷城而无变通,张邈坐不窥堂却无谋算。”……她搓了搓脸。“仓亭津亦有臧霸陆白镇守,我也已调集北海兵,很快至此。”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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