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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没有,但他的祖父是一定会有的。当他的祖父病逝,父亲战死后,魁头和步度根就霸占了他的家!他们不仅掠夺了他祖父和他父亲的姬妾美人,一定还抢走了不少宝物,否则他怎么会有这样精美绝伦的祁连玉呢?他根本想不到这枚祁连玉是从汉人手中得来的,但他想不到也算正常,毕竟东郡与祁连山相距五千余里,哪里会在东郡这里得到呢?——这本来就是那些陇西世家从羌胡手中得来,又被辗转千万里带来此地的。但骞曼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计划。他要铲除掉他的两位族兄,夺回那些属于他的东西。这一场兄弟阋墙的动乱还未曾波及到范城,每日里士兵们忙忙碌碌地护送百姓,官吏们则负责征调船只、维持秩序、给民夫们轮班,然后日夜不停地将百姓运到河岸的另一边。士族们走得很快,现在几乎已经要走光了,于是在岸边延迟了许久,帐篷支起一大片的景象渐消。百姓们过了河,东郡便渐见冷清了。村庄不再有炊烟升起,田间也不再有农夫耕种,没有了商贾,没有了小吏,没有牧童,更没有耕牛。当陆白站在范城的城墙上,极目远眺时,十里八村,再也见不到一个人了。自黄河南岸的弩机部件渐渐被运到范城,逐渐被组装起来,变成一架架庞然大物,这座城池也越来越像一架战争机器。“拖延日久,终不是什么好事。”张超皱眉打量了一会儿这些巨弩后,很是忧虑地叹了一口气。“孟高公是怕乌桓南下?”张超无言地点了点头。太史慈与田豫的援军将至,但乌桓人的兵马也要到了。那些全据并州的胡人比鲜卑人更得袁绍信任,兵更精,将更强,因此也的确是令人忧虑的强敌。“他们既强过鲜卑人,骞曼便更不会等。”陆白说道。张超愣了一下,立刻恍然。“乌桓兵若至,骞曼只能为其马前卒尔!”“所以他们今天不打,明天也是要打的,”陆白笑道,“咱们既然也等不得,催一催他们便是。”“……怎么催?”陆白轻轻地望了远处一眼。坚壁清野之后,城外就变成了一片死寂,再往北看,若是见到有烟尘扬起,有炊烟升起,有人影出没,就必然是敌军斥候。那些鲜卑人在魁头败了那一仗,骞曼又未能大破张超后,变得小心了。他们派了许多斥候来探查范城至濮阳这一路的风吹草动,每日每夜,甚至每个时辰,路上都有鲜卑骑兵,如鬼蜮行径。她伸手指向远处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令他们去催。”有军队自范城出,打了“广陵太守张”字旗,疾行向西,未带辎重。这不同凡响的一幕被许多个斥候亲见,立刻快马加鞭返回范城北二十里处的鲜卑大营中。“张超又返回濮阳了?”骞曼很不理解,“为什么?”“必是乌桓人将至,他们不敢失濮阳,因此才疾行回援!”“蹋顿骁武,远超常人!他用兵如神,陆廉必不敢托大!”“不错,我听闻乌桓族中长老皆以他比之冒顿,他若将至,咱们便可从容——”“他若来攻东郡,”骞曼紧紧皱起眉,“咱们这万余兵力,岂能与他抗衡?”骞曼所虑并不算错,乌桓与鲜卑本就不是一族,又都居住在中原以外的土地上,连年相互攻伐还不够,如何能互为援军,甚至平和地分享战利品?步度根忽然冷不丁说话了。“其中或许有诈,还是再多派些斥候,往濮阳以西探查才是。”“此间离濮阳二百余里,”骞曼问道,“一来一去,要费多少时日?”这是个近似于无解的阳谋,步度根心中苦涩地想,继续等下去,乌桓人若是真来了,以鲜卑现下元气大伤的实力,只能避过他一头,财货、粮草、子女,都要拱手让给乌桓人。若真如此,他们的确可以捡一条命,或许还能跟在乌桓人后面,捡些残羹剩饭——这是极稳妥的,但族人如何能听呢?“若如此,首领当取仓亭津,”步度根还是如此坚持,“咱们只要得了渡口,能过黄河……”“过了黄河,还有臧霸的大营,又当如何?”骞曼问道。“臧霸营寨易守难攻,自然也一时难以出兵——”步度根据理力争时,骞曼忽然一笑。“既如此,便依族兄之言。”这位桀骜不驯,甚至有些傲慢的堂弟忽然这样好说话,步度根一下子愣了。“若全军攻仓亭津,范城守军必前后合击,于我不利,”骞曼说道,“你去攻仓亭津,我来围阻范城如何?”当一支军队里,有人对统帅的决定有不同意见,并且他的确还掌握着一支接近独立的兵马时,统帅可以想出各种方法,拉拢,安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这一切都不能令那个将领回心转意,他应当在战争开始前用一场小规模范围内的屠杀解决掉这个不同意见的人。无论如何,他不能将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将领带到战场上。这不是陆悬鱼教给阿白的,这是阿白自己悟的,不是从阿姊的青州军中悟出来的,而是从大父的西凉军里悟出来。但她偶尔也会有点奇怪的想法,阿姊迟迟不曾婚配自然是因为她无心于此,但是不是在另一方面,也促成了身边总有些死心塌地的小伙子追随她?这种不怎么成体统的想法在看到远处的烟尘时转瞬即逝。骞曼领兵来了。他与步度根虽然不和,但这个少年在众人面前还是极力表现出了一点兄友弟恭,他令步度根率千余骑兵,二千步兵攻打仓亭津,自己则率主力来攻打范城。消息一传出来,营中立刻有女参军表示要从仓亭津调回一部分兵力,保住范城。毕竟以仓亭津大营之稳固,若是两千冀州军也许可以试试,两千鲜卑兵想也不必想。现下城中虽有张超的数千兵马,但健妇营只有不足两千人,守范城似乎也能守,但攻城是个耗时日久的大事,若是打着打着乌桓人就来了呢?“你们要是有一个争家产的兄弟,”陆白问道,“你愿意花自己的银钱,替他撑一撑门面吗?”这群女兵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小心开口:“女郎说笑,我们都是妇人,最多不过自立门户,如何能与兄弟争家产呢?”“那以后要记得去争一争,”陆白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看看,连人家胡儿都知道,兄弟之间该阋墙就阋墙呢!”张超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骞曼拖延这许多时日,却连个云梯车都造不出来,”陆白立刻转过头去,通情达理地说道,“他根本不是真心要攻城的。”这位世家出身的太守很是纠结地点点头,“陆校尉只这么说便足够了,胡人不孝不悌,咱们,咱们如何能仿效他们……”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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