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彦好像很委屈,却不敢和她搭话,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又尾随她走上了楼。电影还在放,地上摆着两个空瓶。梅菲猝不及防地回头:“跟着我做什么。”夏彦的目光有些失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哦,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跟着你。”梅菲绷了半天的恶人脸,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如此真挚的深情。她无奈地苦笑一声。“夏彦,你喝醉了。”“是吗……可能是吧,我、我不擅长喝酒。”“喝醉的人是没有理智的。”梅菲循循善诱。“其实我还……”“所以你可以无所顾忌一点,做一些你清醒时不会做的事。”夏彦的话音戛然而止。“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明白吗?大家不会把醉酒的人说的话当真,也不会怪罪醉酒的人。”“……真的吗?”“真的。我保证。”梅菲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拉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华生,我……我喜欢你,怎么会不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着你,一直喜欢你,最喜欢你。”和游戏剧情几乎相同的台词,是他不知道在心中默念了多少次的告白。夏彦总是太温柔,以至于梅菲快要忘记,他拥有怎样一颗炙热的心。她的小腿剧烈地痉挛起来,幸好夏彦紧紧将她圈在怀中,才不至于跌倒。“很抱歉……我总是在拒绝你,其实我有过很多计划,有很多想和你做的事。我想陪你一起看书,一起做饭,一起看烟火,一起旅游……”“一直陪着你……”梅菲却一怔。什么叫『总是在拒绝』?还有之前,夏彦的措辞,夏彦的反应,细细想来,都不对劲。好像他早已斟酌过很多遍,好像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难道蔷薇其实早就对夏彦表示过心意?小腿抽搐得太过剧烈,甚至开始发麻。一个念头轰然闯入梅菲的脑海,炸出一片空白。回想起来,她每一次小腿痉挛发作,都是因为夏彦。那是蔷薇的意识。哪怕已经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意识混乱,身体的控制权也被外来者夺走,蔷薇残存的灵魂仍然记得她的爱人。仍然会为他心疼,为他心动,仍然在回应着他。怪不得这条世界线里除了夏彦,其余三名男主与蔷薇的关系都不甚亲密。原来她自始至终都坚定地选择着夏彦。低沉的呢喃在她耳畔响起:“我会一直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梅菲能感觉到大滴大滴灼热的泪水从眼眶滚落,回答着夏彦的每一次呼吸。“我也是。”不是属于梅菲的眼泪,也不是属于梅菲的回答。遍体鳞伤的公主费尽千辛万苦逃出了城堡,却发现吹笛的少年另有所爱。那是真正的爱情,绝非被囚禁数年的公主一厢情愿的向往可以媲美。孤独的公主看呆了。所以梅菲默默张开双臂,用这具偷来的身体紧紧拥住了夏彦,任由他所爱之人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衣服。泰坦尼克号的剧情到了结尾,Rose流着泪亲吻了Jack冰凉的手指,最后一次说出她的誓言。『I』ll never let go.”梅菲忽然出声。“夏彦,活下去。”她的声音闷闷的。“……什么?”“你要努力活下去,竭尽全力活下去,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为自己活下去。”梅菲揪住了他的衣服:“这是华生的命令。”“……我不敢……”“你必须敢。”梅菲固执地说:“你发誓。”“你发誓。”夏彦沉默地亲吻了她的额头:『好,我发誓』梅菲长舒一口气,然后推开了夏彦。“好了,喝醉的人别在这里碍事,乖乖下楼去睡觉。”梅菲一边说着,一边强硬地把夏彦连拖带拽,关到楼下的工作室内。她独自打扫了房间,将一切都收拾妥帖,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既然腿伤基本恢复,就可以走了。夏彦,如果你从未出现,也许我会一直习以为常地寂寥下去。吃饭,喝水,睡觉,应付生活,等待着死亡来临。直到我灵魂的焰火全部烧成灰烬,直到我从身到心彻底褪为虫噬的空洞。你为我荒凉的宇宙带来星光,却并非为我而亮。你慷慨的施舍于我一百三十亿光年宽广的寂寥丝毫无补。只会让我的荒凉成为更加难以忍受的荒凉。梅菲拦了辆计程车,入夜的未名市无比繁华,光影潮水般流动,到处都是喧嚣的热闹。她闭上眼,仿佛看见一片洁白的白花苜蓿海。9. 九▍活死人是当不了画家的。凌晨三点零四分。陆景和对着锁屏上四个硕大的数字叹了口气,将手机翻个面,倒扣到桌上。他双手干干净净,没戴任何戒饰,左手小指不知何时蹭到一抹群青,鲜亮的深蓝色在苍白的指侧胡乱晕开,慵懒又放肆,竟意外的和谐。错落有致的油画挂于墙面,有风景,也有人像,所用颜料是市面上最好的,不带任何刺鼻的气味,反而散发着松林般的清香。一旁的画板架下杂乱地塞着一叠速写草稿,纸张边缘微微泛黄。这里是陆景和的画室。他已经在桌前呆坐了六小时,而画布仍然干干净净,连底稿也没能打出来。毕竟他已经两年没有动过笔了。两年前,他画了一幅女人的肖像画,因为尤其满意,精心装裱后邮寄赠予了远在翡冷翠的老师列昂。列昂看到后,特地发邮件询问他:“Marius,你信教了吗?”陆景和哭笑不得:“没有,老师,我仍然是无神论者。”“噢,这幅画很漂亮。光影非常圣洁,像宗教题材画作,却又是写实画风。我想应该不是刻意为之,所以猜测是你的心境有所改变。”经过陆景和的解释,通情达理的列昂很快理解,此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但老师无心的评价却留在了陆景和脑中。因为画那幅画时,他在想蔷薇。那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海奥森不过是个小有名气的制药公司,造成的只是些小打小闹的案子,伤害还未切实落在N——的每个成员身上。他们探讨,争吵,四处走访,无所畏惧地奔波在距离危险最近的地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查案间隙为了蔷薇争风吃醋。是为什么而画下那幅肖像?记不清了。也许是下午,也许是晚上,也许是因为蔷薇的一句话,也许是因为她的一瞬神情,也许只是因为某个时刻,她的侧脸很美。明明只过去了两年,记忆却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所有美好的回忆都被罩上一层黄沙,只剩下痛苦刀刻似的,分毫毕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