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单的道理,季时风怎么就想不通呢。还是一中转来的学霸呢,看来一中水平也不咋地。·“说完了?”季时风挑眉,“说完让让,走了。”路辞怒目而视,攥着他车头不松手,冲季时风吼:“你宁愿来这破地方打工,你都不来我的篮球队!”季时风从口袋里摸出耳机,塞进耳朵。他懒得解释,解释了小倒霉蛋估计也不明白。这就是个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小少爷,说的俗气点儿,和他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那个熊孩子都把可乐泼你身上了,你也不揍他,还给他开瓶新的。我找你加个菜,你就让我滚蛋,你怎么就对我那么看不上啊,”路辞越说越冒火,越说心里越赌,“你就对我坏,你、你为什么啊!”说到后边,连路辞自己都不知道,他这语气听起来多委屈。季时风显而易见的怔了怔,拒绝这倒霉蛋好几十次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竟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路辞使劲眨了眨眼睛,又用手背用力揉两下,眼圈被搓的红通通,兔子似的。“哭了?”季时风弯下腰,和路辞平视。“谁哭了,”路辞又使劲儿眨眼,“沙子迷眼睛了。”风大了起来,扬起马路边的尘灰,路辞面对着风口,被吹个正着,向日葵发卡都变得灰扑扑。小少爷就是小少爷,真他妈娇气。季时风挪了下位置,后背挡着风,在心里叹一口气,无奈地说:“天黑了,赶紧回家。”“那你会加入篮球队吗?”路辞把锲而不舍的精神发挥到底。得,又绕回来了。季时风哭笑不得,直截了当地拒绝:“不会。”“我可以给你发工资啊,比你在这儿打工的钱还多。”路辞急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原地跳了两下,脑袋上的小揪揪跟着晃。“歇歇,别蹦跶了,”季时风一只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觉得这倒霉蛋精力怎么那么旺盛,“我走了,你赶紧回家,夜里冷。”忒冷漠,忒无情,忒不识好歹。“你走吧,”路辞怒上心头,猛地撇开头,“别管我,我的心比夜还要冷,冷透了!”季时风长腿跨上车,脚蹬一踩:“那你自己捂捂。”路辞瞅着他的背影,更生气了,怎么还真走了啊!他气得狂踹地板砖,踹到了大脚趾,疼得直咧嘴。·晚上,学委在班群里通知要交钱,每人交三百八买习题册,最迟明天交。有人在群里匿名发言。“什么习题册这么贵啊?”“买几本啊,买来又做不完,买个鸡儿。”“三百多?真无语了,开学初不还交了一百多买课外书吗?”……路辞给学委转了账,瞄了眼群消息,躺床上闷闷不乐。三百八,季时风打工要打十九个小时,不知道得被多少熊孩子欺负。也不知道怎么的,路辞想到这儿就憋屈,戳戳手机里季时风的黑色头像,大傻逼,大脑残,大大的给脸不要脸。忽然,路辞福至心灵,一个鲤鱼打挺——要是他帮季时风交了这三百八,季时风不就省下来十九个小时,来篮球队训练那是够够的呀!第11章 巨蟒之灾夜里,季时风做了个梦。他梦见他在披萨店打工,干了一天活,累得人都麻了。时间一到,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像潮水一样猛地涌来,季时风拎着包下班,门口有个人在等他。季时风干过的兼职不少,送过餐、发过传单、在游乐场扮过唐老鸭,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等他下班。梦里那人离得挺远,长什么样儿看不清,挺瘦的,精神头倍儿足,蹦蹦哒哒的,还踢小石子玩儿。季时风隔着马路远远看他,看他蹦一下跳一下,脑袋上扎个小揪揪,戴着个向日葵发卡。夕阳西沉,天光渐暗,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灰扑扑,天空不再澄澈,树叶不再光泽。唯独那个人还是鲜活明亮的,明黄色衬衣、浅蓝色休闲五分裤、蓝白相间的帆布鞋、白色斜挎包。季时风觉得那个人踢的好像不是小石子,而是自己的心脏。因为他每蹦一下,季时风的心就跟着“怦”地跳一下。在季时风双眼所能容纳的范围里,整个世界都沦为了他的背景。他比树蓬勃、比花旺盛、比天空简单。梦里的季时风连眼都不敢眨,生怕眨一下,等他下班的这个人就消失了。·季时风醒来还有些恍惚,对着天花板泛黄的墙皮愣了半晌,得出个结论——妈的,我有病。首先,路大富那根本就不是等他下班,而是为了在店门口守株待兔,企图用钱收买他;其次,路大富在马路对面踢小石头的行为不仅不梦幻,还十分幼稚、危险,并且会带来影响交通安全的隐患;最后,路大富是个男的,就算他扎小辫戴发卡,那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带把儿的。季时风薅了把乱七八糟的头发,估摸着最近是被路大富缠得太多了,被那股纯正的傻逼之气影响了。·起床刷了牙洗了脸,季时风脑子总算清醒了,把高压锅里的黑米粥盛出两碗。他正喝着粥,恰好季博文拎着塑料袋子从外边回来。“油饼啊?”季时风闻见味儿了,“糖的还是葱油的?”“都糖的,去得晚,葱油卖光了。”季博文说。季时风端起粥喝了一大口,季博文让他吃个饼,季时风皱眉:“不爱吃糖的。”“还挑嘴!”季博文拿拐棍打他小腿,“几岁了还挑嘴!你不吃饼你能饱,一日之计在——”眼瞅着老爷子又要唠叨了,季时风无奈,赶紧装了个糖油饼塞进背包侧兜:“好好好,我带学校吃去。”“再带个鸡蛋。”季博文拿起个水煮蛋装在塑料袋子里。“不带了,”季时风站起身,“刚才吃两个了。要迟到了,爷我走了啊。”“校服!你周一不穿校服啊?”差点儿忘了这事,季时风去屋里拿上校服外套,懒得穿,就随手往背包上一绑。季博文操心得很,又开始念叨:“和同学好好处,别再惹事儿了,要和大家伙做朋友。”季时风忒无奈了,爷一直以为他是因为打了人才转学,成天惦记他在新学校的交友问题,担心他处不好同学关系。“行,知道了,你放心,”季时风敷衍,“我和同学处挺好的。”·早晨因为那个梦起得晚了,季时风骑着车到了学校,又差点儿迟到。加快脚步上了坡,主席台边的花坛那儿又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那个喊:“疼——疼疼疼,你下手轻点儿!”操,以后真不能再踩点儿来学校了,这个点准能遇着一小倒霉蛋在主席台边梳小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