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因跟丢王妃而忐忑的沛雯:“奴婢领命,奴婢这就去办。”华恩寺离城东不算太远,但天浴节这天本就拥堵,回府之后差不多已近黄昏。江莳年没忘记晚上宫宴一事,匆匆沐浴更衣。.皇宫夜宴,除了在京的皇亲国戚,稍有头脸的文武大臣和世家贵胄也在其中。天色将黑未黑,金麟台四下宫灯葳蕤,乐声袅袅。姿容绝色的舞姬们在华台上翩跹起舞,琉璃杯盏散发的荧荧冷光,和着金碧辉煌的鎏墙玉阶,一股无以言说的奢糜之风。走在巍峨的宫墙之下,江莳年也算切身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天家威严。不一会儿抵达金麟台后。果然,男女是分开坐的。江莳年不擅长应付古代社交,但有沛雯跟在身边,她也没在怕的。就走流程一样,先去给皇后请了安,互相说了些场面话,再就是跟极少数认识原身的熟人打过招呼,之后江莳年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着,安静如鸡。怎么说呢,江莳年还算是个懂得注意场合以及比较拧得清的人,她能在王府隐隐的放飞自我,却不便在宫宴这种场合上出什么幺蛾子。古代嘛,女人在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跟丈夫挂钩,她不想给晏希驰造成任何麻烦,于是打算做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清早出城时她敢用伞柄戳人家马车车厢,那也是笃定了晏希驰得罪不起的人都在仪仗队里,所以她嚣张得没什么心理负担。而宫宴上吧,人多眼杂,她又不清楚晏希驰的社交关系和势力分布,可不就得夹着尾巴最稳妥嘛?好在期间除了一两位面生的贵女一直盯着江莳年死看之外,倒也没什么新鲜事。然而她这边风平浪静,晏希驰那边却是云波诡谲。作者有话说:第26章 不怀好意“定王一举斩杀郝烈, 为我大寅朝去除心腹大患,真乃年少英武,举世无双啊!”郝烈是生前与晏彻鏖战多年的覃军大将, 曾有人道杀了郝烈, 覃国便失了爪牙。时隔半年,晏希驰此番坐着轮椅进宫, 无疑成了宴上最令人瞩目的“焦点”。他斩杀郝烈以及两名覃国皇子, 也算把假议和变成了真议和, 覃国一朝失了骁勇猛将, 就此安生多了。而晏希驰年仅十九便承袭一州藩王之爵,手握西州三十万重兵, 若非他付出的代价过于惨烈, 如今道一句风头无两也不为过。因此天家下首最近的一片宴席,话题都围绕着晏希驰以及半年前那场战事展开了。真心夸赞或阿谀奉承的, 自然都有拉拢的意思。当今朝堂势力分为两派,一派是太子党, 一派则以四皇子晏承钊为首, 不少朝臣都或明或暗站了队。圣人虽然精神矍铄, 老骥伏枥, 但古往今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站队不过迟早的事。晏希驰作为太子少时伴读,自然被默认为太子党了,故而夸赞他的, 大都是太子晏泽川的人。但先不说晏希驰如今的身份地位, 就他从前被皇帝安排在刑部和镇抚司各处处理疑难杂症, 被皇帝赋予先斩后奏之权, 行侦查、缉捕、审问——这样一份职权,有如天家手中的刀刃,得罪过的仇家自是数不胜数。因此一片阿谀声中,夹带了不少杂音。“覃国骚扰我西州边境多年,此番确实败了,但覃人野心勃勃,难保不会卷土重来。”这声音不冷不热的,乃当朝董大学士,人们敬他怕他,平日里大多尊他一声“董相大人”,其女董盈盈嫁给了晏承钊为皇子妃,故而此人无疑是四皇子党。这时有人附和道:“是啊!定王斩杀了覃国两名皇子,确实骁勇,可在座的诸位有没有想过,定王如此不留余地,覃人以后只怕会比从前更加仇视我大寅!”说话的是左都御史孙长平,孙家嫡长子孙霖曾因触犯大寅律法,被晏希驰亲自缉捕斩首。因此孙长平便是盼着晏希驰早死早超生的其中之一。再有人道:“孙大人说得不错,丧子之痛,只怕覃文帝不会善罢甘休。定王确乃我大寅少年英豪,可他如今不良于行,西州眼下无人坐镇,一盘散沙,这于我朝江山社稷……”有人带头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长平索性起身。他先是朝上首的圣人举杯敬酒,说了好一番国泰民安之类的贺词。随后道:“陛下啊,话说回来,既然定王如今尚在养伤,老臣斗胆提议,不如派遣他人暂守西州,如此一来,也能免我西州再出祸乱。”说起丧子之痛,没人比孙长平更能切身体会,也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晏希驰倒台。大寅朝的少数藩王手握重兵,先荣王晏彻便是其中之一。但人人皆知晏希驰与晏彻父子不合,所以西州军将是否诚心“归顺”于晏希驰,还是未知数。而这期间,四皇子的人如能够趁虚而入,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席间隐隐骚动。这时有人反驳道:“孙大人此言差矣,定王虽暂时不良于行,可他年少有为英武睿智,且先荣王留下来两位长史、副将、军师,如今都在西州,何来的一盘散沙之说?”“再有,定王斩杀郝烈,覃国竖子,可谓大挫覃军锐气,扬我大寅国威。如此不世功勋,孙大人却一再长他人志气,灭我朝威风,莫非是被覃人吓怕了胆,将懦弱刻进了骨子里?”“多年前覃军踏破我大寅国土,对我朝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区区丧臣丧子之痛,说来都是便宜贼国了。”“而先荣王为国捐躯,乃我大寅朝家喻户晓的英烈,如今他尸骨未寒,孙大人却在谋划着如何将他守卫多年的城池拱手于人,敢问孙大人,你安的什么心?”说话之人乃兵部尚书,林正明。他这番话说得有条不紊,掷地有声,宴上不少大臣们点头附和。孙长平老脸一红。刚要接话,又一人道:“定王确实不良于行,确实在养伤,那又如何?”“带兵打仗,坐镇边境,靠的可是这里!”说话之人指了指自己脑门儿,朝孙长平桀桀挑眉。那意思是……靠脑子啊。战场上可不就是靠脑子的活嘛?玖卿回首看了一眼,这“补刀之人”果然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谢渊。谢渊年十八,周身气势三分冷肃,三分落拓,年纪轻轻便不怒自威。他曾是晏希驰手下最得力的副手,也算晏希驰少有的友人之一。后来晏希驰陷入昏迷,他便暂代其职权,成了皇帝手中又一把刀。这番下来,孙长平被怼得哑口无言,他面上气血翻涌,目眦欲裂地看向林正明和谢渊等人,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连董大学士的面色也跟着垮了三分。如此觥筹交错却又暗流汹涌的宫宴上,所有人里最平静、又仿佛最置身事外的,反而是晏希驰本人。他只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 ', ' ')